殿上因為皇帝要指婚,大家都停了談,靜等下文。
所以在一片安靜中,芷書放杯子的響就有些突兀。
大家都向看過來。
“櫻妃,何事?陛下給本宮的外甥指婚,你不高興嗎?”
晏后先于所有人出聲。
對芷書臉一沉。
暗暗期盼芷書能有默契,發揮其平日嗆人氣人的本事,把指婚一事給嗆回去。
晏后對皇帝突然指婚,非常反。
因為若非臣子自己請求,皇家的指婚一般都出于權利益平衡的考慮,對皇家很好,但對臣子本基本沒什麼好。
何況,是皇后又是謝惟舟的長輩,皇帝在這麼做之前,連個口風都沒跟,將置于何地。
晏后憋著火,只盼芷書夾槍帶棒將皇帝數落一頓。
但是芷書和平日集不多,能否有這種默契,不確定。而且芷書除了跟緋晚往,向來不摻和其他事,會不會為此事發言,也難料。
說不定芷書就是隨便放個杯子,巧合手了呢?
晏后心念電轉只在一瞬間。
在質問芷書的時候,已經做好了如果芷書不能配合,就自己上陣阻攔的準備。
卻見芷書淡淡瞄了一眼,反問:“皇后娘娘難道高興嗎?陛下給人家指婚,想必是覺著哪家的小姐才貌雙全,世所罕有,完全配得上孤沖殺敵營的謝侯爺了。可是陛下整天忙于朝政,回到后宮也是跟咱們姐妹相,敢問皇后娘娘和在座各位,陛下是怎麼知道滿京貴眷之中,哪家小姐最好的呢?是哪位姐妹告訴陛下的,還是陛下自己尋找的?”
晏后一愣。
被問住了。
芷書雖然不是手,按的期盼談起指婚了,但這個思路,確實沒想到。
“櫻妃你是覺著……”
“皇后娘娘,嬪妾覺著,剛才謝侯爺比武,技藝過人,陛下看著高興,這指婚似乎是臨時起意啊。那麼陛下想給侯爺指婚的那位閨閣小姐的名諱,想必早就在陛下心里掂量過了。當初掂量的時候,是為誰掂量的呢?皇家部,好像最近沒什麼年紀到了的郡王、世子之類需要指婚吧。所以嬪妾推測,陛下是嫌棄咱們宮中姐妹不夠、不夠靈秀,早就在宮里宮外新人了呢。”
晏后:……
眾嬪妃:……
這櫻妃是真敢說啊!
也是真敢想啊。
虧怎麼把指婚和皇帝好聯系起來的。
若論勇猛,在發言這方面,連惠妃都不能和櫻妃抗衡。
誰知芷書還有更敢的。
借著跟晏后搭話,冷嘲熱諷了一番之后,直接站起來,行個禮,問到了皇帝臉上。
“陛下,您說臣妾猜得對不對?您可別急著否認,臣妾看您對何氏屢次網開一面,有沒有做那些壞事,查了半天不了了之,臣妾就覺得,您當然很善良很仁慈,可是,顯然也是對臣妾等人不滿意了。咱們大梁皇宮三年一選秀,距離下次選秀還有一年,宮里且得一段時間沒有大批新人進來呢。陛下,不如,就把選秀提前一年,等過了年,開了春,就開始吧。皇后娘娘新冊封,手下需要多一些嬪伺候,理由充分得很。陛下,臣妾的提議如何?”
眼看著皇帝的臉,原本帶著微笑,隨著芷書一路說下去,他就一路沉了臉。
“櫻妃,看來,朕對你是太寬容了些。你素來……”
他言辭嚴厲,卻被緋晚中途打斷。
“櫻妹妹,你這玩笑開得未免太大了!把我們可都嚇著了。滿宮里許多姐妹盼著能見陛下一面都要很久呢,你還提議明年開春選秀,真是胡鬧。”
緋晚站起,隔桌拽著芷書袖子,將拽得重新坐下。
然后緋晚朝上頭皇帝行禮:“櫻妹妹方才看比武一直在喝酒,喝得上了頭,陛下可別和一般見識。依臣妾看,總之都醉了,不如再罰滿飲三杯,徹底喝倒了,把送回吹雪宮去罷了,省得在這里胡言語。咱們宮里都習慣了,可是謝侯爺要笑話的,還以為皇后娘娘治下的嬪妃們多沒規矩呢。不過要臣妾說,這麼淘氣,也是素來被陛下慣得。您有慣著櫻妃的心,不如多疼疼臣妾,或者多疼疼其他哪位乖順的姐妹,總比縱著櫻妹妹胡鬧強。”
緋晚雖然有時候會對皇帝長篇大套地說話,但語速一般不快,走的是嫵路子。
這回這大套話,可是說得急了些,笑瞇瞇的,快言快語。
有些晏后當賢妃時的影子了。
芷書聽了便要重新起,子微微一晃,踉蹌著,作出醉態。
里嚷嚷著:“我哪里醉了,昭姐姐,你不讓我說話,我偏要說!我都好幾日沒去辰乾殿了,陛下病著,我想去探病陪伴,都總是被擋。一準是陛下嫌棄了我,滿心里惦記何氏,惦記閨閣里的新人呢,姐姐,你不知道我心里難……”
說著說著,竟然紅了眼圈,嗚嗚咽咽落淚。
掩面趴到了緋晚肩頭。
肩膀一聳一聳地哭。
向來在人前冷言冷臉的櫻妃,忽然展出脆弱的一面,著實讓人猝不及防。
緋晚連忙環抱住,輕輕在肩膀拍打著,以作安。
又朝皇帝出歉意的笑容,自作主張呼喚宮人前來,把櫻妃送走。
“我不要離開,我要在這里看陛下,我要陪著陛下……”
芷書被宮拉走,踉蹌著不肯走,努力朝上座的皇帝手,很想要到皇帝跟前去。
只是醉得力不支,終究還是被宮送出去了。
“好生服侍櫻妃,回頭本宮便去探!”
緋晚朝外叮囑,隨即繞開座位,跪到皇帝跟前鄭重告罪。
“都是臣妾沒照看好櫻妹妹,讓吃多了酒,這罰的三杯,就由臣妾代飲吧。臣妾并且自請罰俸一個月,以彌補櫻妃前失儀。”
皇帝抬手:“好了,起來吧,你這子骨,不要不就跪。櫻妃喝多了,有可原,但前失儀確實不該,罰月俸一回,你就不要罰了。你們姐妹好,也不能事事代勞。”
“是,臣妾教,臣妾知錯。”
緋晚起。
抬頭時,連忙暗暗觀察皇帝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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