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隨著年齡增長，年時的偉大心愿消沒在時間長河里。

自己買了幾次橙子，才發現橙子皮不能用手剝，只能用刀削。小時候的吃的橙子，是父母每次去完皮、用刀切分好后放在盤子里的橙子……

思緒飛轉間，錢多多目落回手里那枚贛南臍橙。

掐一把。

皮還算薄。但是比橘子皮很多，徒手大概率無法剝開。

這個發現再次將錢多多吃橙子的熱撲滅。

掂著橙子思索片刻，眨了眨眼，隨手取出厚外套將裹住，拎著一帶臍橙開門出去。

夜深人靜，拖鞋在瓷磚地上踏出清脆的噠噠聲。

行至408室門前，錢多多站定，遲疑兩秒后，抬手將這扇閉的房門敲響：咚咚。

夜晚的營區靜悄悄。

敲門聲在樓道出空靈回聲，像山雀的鳴散落在風里。

安靜等待片刻，聽見門傳來腳步聲。和腳上輕快隨意的拖鞋聲不同，那陣腳步踏出的音沉穩而從容，是制式皮鞋特有的質。

屋人開了門，室線傾灑而出，明晃晃白瑩瑩。

照亮孩因熱水澡而氤氳緋的臉。

頰明艷，一頭潤長發還裹在卡通干發帽里，就這樣俏生生地出現在房門前。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

陸齊銘對此顯然意外，目及時略微一怔，半秒才開口：“怎麼了？”

錢多多臉上漾開一抹笑，手里的塑料袋舉高幾分：“這個還你。”

沒等陸齊銘詢問理由，便又笑著解釋起來：“我那兒沒有水果刀，吃橙子不太方便。陸隊你留著自己吃。”

陸齊銘微蹙眉。

心里不想把送出的水果收回，可怕袋子太沉、提環太細，會勒得手疼，只好又主接過來。

陸齊銘試著開口：“你……”

“別再說‘男的活著就行’了。”錢多多輕笑著打斷他。想起這人剛才一本正經的言論，角的弧揚得更高，眼睛里都是忍不住的笑意，“男孩子多吃水果也有很多好，可以幫助你們提升運表現，也有助于腸道蠕。”

說完，沒等陸齊銘給出回應，錢多多已徑自轉回了406。

還了水果，彎腰坐回床沿，準備玩會兒手機再去吹頭發。

打開小紅書隨便一，剛好刷到一個妝博主更新的妝教視頻。

封面圖上，博主老師的妝容底妝清、眼妝部分彩明艷又極富創意。錢多多被吸引，移指尖點開。

津津有味看到一半時，今晚的房門第二次被人敲響——砰砰。

錢多多熄滅手機屏，清清嗓子開口：“請問是誰？”

“是我。”門外傳一道男嗓音，清冷而磁，于錢多多而言已相當悉。

聽出聲音的主人，眼中頓時閃出一驚疑，過去把門打開。

陸齊銘站門前，骨節分明的大手拿個制式中號鐵碗，碗里裝著的是……

幾塊切好的臍橙？

錢多多訝然，濃的睫扇幾下，抬起腦袋對面，“陸隊您這是……”

“我有刀。”

陸齊銘神平靜，說完便將手里裝了月牙橙的碗遞跟前，左手腕骨的舊疤藏在影里，“幫你切開削好了。”

錢多多愣住，目掠過男人腕上猙獰的疤痕，再次看向制式碗。

只見橙被切均勻的月牙，整齊碼在碗中，每瓣果上還沾著晶瑩的水。

甚至連橙子瓣上的白絡都理過，被剔得干干凈凈。

“你吃。”陸齊銘又說了句。

兩個字的句式，卻不是命令，因為他的語氣溫和而輕緩。

錢多多這才回神似的，遲疑地將碗接過來，囁嚅著輕聲出幾個字：“謝謝你。”

“怕你吃不完，我只切了兩個。”陸齊銘垂眸注視著，淡淡地說，“剩下的臍橙也暫存在我那兒，你想吃的時候說一聲，我再幫你理。”

錢多多微抿。

心跳有點快，耳尖有點熱，掌心里的制式鐵碗分明冰涼冷，卻燙得指尖發。

對面。

陸齊銘見錢多多半天不吭聲，以為對自己的說法有異議，又輕聲詢問：“行麼？”

“哦好。可以。”錢多多還于有點懵神的狀態里，糊里糊涂點頭應下。

“你早點休息。”陸齊銘清的影投在對面的墻上，說，“晚安。”

“早點休息。晚安。”像個九宮鳥，窘窘重復他的話。

陸齊銘走了。

錢多多一手端著制式碗，一手重新關上門。

窗外起風了，冷空氣撕扯著訓練場周圍的鐵網，吱嘎晃，啪啦作響，像極了此時混失序的心跳。

呆站了足足三秒鐘，錢多多眼簾垂下，再次定睛看向碗里的橙。

長大以后，連爸媽都沒有再為的橙子削過皮、剔過白絡。

端著橙子走回書桌旁，錢多多彎腰坐下，遲疑須臾，出兩細白的指，起一牙臍橙。

送到邊，輕輕咬一口。

橙潤充沛，酸甜的口在舌尖炸開，眨眼便令錢多多神游的思緒徹底歸位。

吃完一牙，接著又吃了第二牙。

橙子清冽的香氣彌漫在鼻息間，錢多多連呼吸都沁滿甜味。

一連吃掉四牙臍橙，出紙巾拭角，而后思考了下，拿出手機，對準碗里剩下的臍橙拍了張照。

*

一墻之隔的408室。

浴室里水聲淅瀝，軍刀在男人指尖翻出冷銀的。

清洗完切過臍橙的刀，陸齊銘又三下五除二掉服，簡單沖了個澡。

黑短發漉漉淌著水，他渾然無所覺，干巾隨便拉兩下就丟一邊，躺回窗下的單人床上。

窗簾沒拉嚴，半開著一道隙，任由微流。

濃云厚重，所以微不是月，而是宿舍樓外那盞六米高的路燈。

寒風獵獵地吹，白日里不甚明顯的異響，在夜晚被無窮盡放大。訓練場那邊的鐵網在風中呼號，忽地“哐當”一聲，有重被拉扯著砸落在地。

陸齊銘知道，那是一塊寫著“召之即來，來之能戰，戰之必勝”的標語牌。

在石水這個院子待了這些年，這里的一草一木一磚一瓦，他閉上眼睛都能清點得毫厘不差。

標語牌壞了，明天安排后勤部門的人修繕就好。

可是。

那塊鐵皮牌是不是太重，砸在地上的響，會不會又過于大聲？

“……”不知想到什麼，陸齊銘細微擰了下眉，隨手把放在床頭柜上的手機拿起來。

點亮屏幕，他點進微信APP。

那個卡通頭像，在對話框的置頂位置，不必翻找，一眼看見。

陸齊銘神平靜地打出一行字，點下“發送”鍵。

*

一墻之隔的406室。

錢多多剛編輯完朋友圈的文案，掌心忽然一震，提示收到新的微信消息。

切出去。

純黑夜空頭像跳對話框上端，右下角多出一個小小的紅“1”，讓它在一堆五花八門的頭像里突圍而出，第一時間映錢多多眼簾。

單手托腮，眨了眨眼，開。

陸齊銘：【訓練場的標語牌掉了】

錢多多有點迷茫，想了想，回復一個：【嗯】

陸齊銘：【剛才靜有點大，跟你解釋一下。你不要害怕】

“……”手機這一端，錢多多愣怔了瞬，旋即忍俊不。

錢多多：【我沒有害怕】

錢多多打字的指尖停頓半秒，忍不住好奇：【陸隊這麼說，是覺得我看起來膽子非常小嗎？】

一旁的408室。

看著姑娘發來的最新消息，陸齊銘著手機微蹙眉，長指幾不可察地蜷了下。

陸齊銘打字：【我沒這意思】

陸齊銘繼續打字：【只是怕你已經睡下了又被驚醒】

這條消息發出去，數秒都未收到回復。

“……”陸齊銘眉心的結擰得更。

為什麼不回消息。

睡著了？

還是他說錯話，把惹生氣了？

一時間，陸齊銘腦中涌出許多猜測，種種思緒紛擾復雜，直令人不安。

就在他已經把“對不起”三個字打進對話框，準備道歉的前一秒，對面的騎豬崽小孩頭像“嗖”的彈出，發過來新回復。

錢多多：【我剛發了一條朋友圈，現在才準備刷牙睡覺】

錢多多：【陸隊晚安，祝你做個好夢】

讀完，陸齊銘眉眼間拘謹之緩慢歸于平靜，輸一行字：【晚安】

退出聊天界面后，手指便像有自主意識，點開姑娘的頭像，視線也迫跟上，像生怕一點遲到一步，去查閱提到的“最新朋友圈”。

錢多多：[開心]贛南臍橙好吃，去過皮切好的更好吃。人間大事，吃喝二字。人生苦短，再來一碗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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