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又說回來,便是在‘親’這一道上,你也一樣站不住腳——陛下是天子,本宮是皇后,除去先帝與先太后,任誰也沒資格堂而皇之直宣室殿,便是太妃在外頭候著,又何錯之有”
青漓笑的溫,瞇起的眼睛卻帶著涼涼的:“太妃覺得,自己是可以比擬先太后,還是可以比擬先帝”
皇后這話說的輕巧,話里頭意思卻令人心驚,便是恪太妃,也不得正推拒,連連請罪。
——若是當真敢有這意思表出來,賜死十八回都嫌。
“并不是我想搬弄是非,而是有幾句話,為了陛下聲名,不得不說。”
知曉皇后不好欺負,恪太妃便將話頭放到了今日的來意上,眼圈兒一紅,假意垂淚道:“后宮的份例,皆是自開國之初定下,一直延續至今的,宗朝太妃多,卻也是如此,英宗朝太妃也不,也是這個舊例。
眼下到了陛下這里,總共也不過三位太妃,皇后卻無端苛待起來,若是人傳出去,豈不是壞了陛下的名聲”
“太妃,飯可以吃,話可不能說,”青漓靠在墊了金枕的椅背上,邊嗑瓜子兒,邊懶洋洋的道:“你還是先收了眼淚吧,這一套把戲,還是方才秦氏玩兒剩下的,只不過,人家演的那一個繪聲繪,兩下對比起來,使得太妃此刻遜不,即使是手頭上有瓜子兒,本宮也沒興致看。”
恪太妃被皇后不咸不淡的噎住了,登時面尷尬之,訕訕的了淚,想著話里頭出來的意味,便出聲詢問道:“秦尚宮也來過嗎可是為此事來的
娘娘,不是我說話不中聽,而是您年紀太小,許多事難免不如我們看得遠,邊又有小人作祟,可不是就犯糊涂了。”
恪太妃自以為有了秦氏這個同盟,語氣中便出幾分說教來:“前頭留下來的舊例,總歸是有它的合理之,秦尚宮也是多年的老人,您若是有拿不定主意的時候,也該好生問一問的意見才是。”
“秦氏的意見,本宮是不想聽的,太妃若是喜歡同說話,便往掖庭獄去吧,”青漓笑的瞧著,手中瓜子兒嗑的啪啪直響,似是見了什麼好戲一般,頗有興味的道:“秦氏貪墨宮中銀錢,已經被投掖庭獄了,太妃既如此同投機,不如去瞧瞧”
“不必了,”恪太妃不想秦氏已然倒臺,面不住變了一變,心中的底氣也不覺散了,只想著趕撇開與秦氏的關系:“秦氏素來最會偽裝,竟連我都騙過去了,如今被投掖庭獄,也是罪有應得,怪不得旁人,同這等罪人,還有什麼好說的呢。”
嗬,真不愧是一個戰壕里的同袍,詆毀起別人的時候,臺詞都是相差無幾的。
眼下恪太妃說的話,豈不是同秦氏說王尚宮時極其相似
太妃與尚宮畢竟是不一樣的,青漓在心底冷笑幾聲,卻也不同計較,只問道:“太妃今日來此,究竟所為何事
——什麼做本宮苛待諸位太妃了
太妃說是說不出個由頭來,本宮可是不肯輕易放過的。”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恪太妃也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眼神閃爍幾下,正待說話的關頭,卻聽外頭侍道:“陛下,娘娘,沈太妃與張太妃過來了,此刻人已經到殿外,可要召見嗎”
“請進來吧,”皇帝看出小姑娘是打算一次將這些牛鬼蛇神肅清了,自然是幫著的,淡淡一笑,吩咐道:“只恪太妃一人在此,說起事來,難免有失公允,倒不如二位太妃進來,大家一起說道一下,反倒落個清楚明白。”
恪太妃與沈張二位太妃關系平平,驟然聽聞二人至此,心中難免不安,畢竟有帝后與諸多宮人侍在側,總不好怯,只僵著臉,等候那二人。
二位太妃雖上了年紀,貌的底子卻還在,宮廷的氣度使然,一道款款而來時,風儀依舊令人心折,依次向帝后施禮,沈太妃含笑道:“為著宮中的傳言,倒是攪得我們幾個不安,聽聞恪姐姐過來,我們也想著來聽一聽,說幾句話,怕是攪擾陛下與娘娘了。”
皇帝無意說話,青漓便知他是不摻和這些事,順理章的接口道:“太妃說的哪里話,都是長輩,又是切相關,便是想聽,也是理所應當的,何談攪擾二字呢。”
青漓這話說的中聽,沈太妃與張太妃雖有意向皇后靠攏,礙著年歲與輩分,卻也不好太過于卑躬屈膝,聞聽皇后如此言語,心下便更添幾分滿意,皆是含笑推拒了,做足了謙恭模樣。
也只有恪太妃,想著方才皇后毫不猶豫的懟了自己一通,暗暗的不快起來。
不去看沈張二位太妃,緩聲道:“后宮中的諸多規制,皆是開國之初所定,娘娘宮不過兩月,一時間,只怕也悉不過來,怎麼能說改便改呢。”
“恪姐姐此言差矣,”張太妃同沈太妃雖有齟齬,但同恪太妃卻更多,頗為看不起這幅眼皮子淺的模樣,聞言便反駁道:“規矩都是死的,可人卻是活的,若是一直循規蹈矩,那才是真的奇怪。”
那幾個份例一共都沒多,都是宮中老人,誰還計較那幾個錢,偏生恪太妃看不這一點兒,非要斤斤計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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