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我者賞，我厭者罰 親王側妃和孺人之……

楚王將話說得如此明確又堅決, 定國公立時便知，哪怕他還有話未曾說完，這事也已經不可再由他勸。

笑嘆一聲, 他拍了拍戚將軍的肩膀, 示意一起跟上，便說：“殿下還是如此，有功便賞，有過便罰。”

“‘賞’，‘罰’？”

輕聲重複了這兩個字, 楚王思索片刻, 輕輕一笑。

他不再提侍妾有孕一事，轉而說起離臨羌最近的西戎四王子的向，又細說這一支西戎人與其他各部作戰的不同。

定國公和戚將軍便也一心商討起正事，只在太監全海來回事的時候, 一人暗暗指著信匣, 一人比劃自己的, 兩個人用不同的方法連著給他使眼, 讓他再找機會勸一勸。

全海低著頭，也不知是看見還是沒看見。

“可惜不是張岫跟來！”夜晚各自回帳, 戚將軍便嘆道，“那個人一定知道怎麽勸殿下。這個全海，一向不聲不響——”

“不聲不響，又不是愚笨。真是蠢笨的人，也站不到殿下邊。我看全海能勸幾句。”定國公也嘆, “張岫……”

他低聲：“殿下竟能把張岫留在江夫人邊足足一年半，這次也沒帶出來，這份用心, 可真是……”

戚將軍明白他的意思。

“什麽‘請封側妃會讓陛下生氣’，我看，您是先挑一句最嚴重的，想先搖殿下的心。”他笑道，“可惜，本沒能把殿下糊弄住半點。殿下是心意已決了。”

“嗐！”定國公點了點他，也笑，“其實，也不全是糊弄。這位江夫人，畢竟出康國公府，又——”

想到戚將軍并沒親眼見過“江夫人”與“姜側妃”生得相似，他略過這一節，只說：“這裏面多彎彎繞繞，我也不是全都知道。陛下對宋家的重視，又幾乎不輸太子，若京裏那幾位拿住什麽有的沒的說給陛下，便不了殿下的基，只拖咱們出征的時間，也是夠煩的。”

兩人靠得很近，在一路照亮軍中的火炬下，用只能彼此聽見的氣聲說著私話。

“我還擔心殿下的名聲。”定國公又道。

“‘寵妾’雖不新鮮，可這名聲太過，被人說‘只人’，還只是不好聽，再說‘為了寵妾違逆君父不再娶妻’……”他道，“那就真的搖基了。”

……

靜夜無事，楚王安閑倚在榻邊，看完了家中來信。

看過信，又看畫，又看從前的畫，終于心滿意足，他才將畫盡數卷起，命：“拿信紙筆墨。”

全海不用人幫手，自己先撤走矮桌上的茶水，又淨桌面，才一樣一樣將筆墨紙硯盡數捧來。

楚王蘸筆：“你有什麽話？”

“回殿下，奴婢確實有話。”全海仍低著頭，話卻直接，“但不是替安國公和戚將軍勸殿下的話。”

楚王斟酌著如何下筆，沒說準，也沒說不準。

全海便道：“奴婢這些話，不知能不能算是替夫人說：夫人府兩年有餘，殿下寵尤甚，已有人心懷嫉恨，生過事端。如今夫人再次懷妊，更是衆人矚目，殿下又不在京裏，便遙遙請封側妃，更會致人心不平，集怨于夫人一……”

“都是廢話。”楚王放下筆。

他還沒寫一個字，索先看全海：“都兩年多了，再是‘不平’，也該習慣了。”

“一個側妃而已。李氏都當得，當不得？”他一哂。

“何況，後宅本不需要什麽‘公平’‘權衡’。人心永不滿足。”

他站起，背向全海，緩緩一笑：“什麽‘賞’，什麽‘罰’，今後，不過我者賞，我厭者罰。”

全海屈膝，俯首跪下。

“不過，你的確是好意。”楚王又道，“但現在的楚王府裏……”

已經沒有一個出太後本家，背靠父皇，能淩駕所有妃妾之上，甚至他不在時，連他的母都寧願避其鋒芒的，楚王正妃了。

他已不必再做權衡。

“你去吧。”他說。

全海叩首，安靜退出了屋門。

楚王閉眼，想到了父皇那只見幾白發的“慈”的臉。

不論如何，側妃的分量，總是比孺人更重。

回到桌前，他重新提筆，落筆飛速：“阿娘尊鑒：江氏已于三月再度懷妊……”

-

送信的親兵快馬趕來，又快馬回去。

又半個月，楚王的信已送回王府，也送在了雲貴妃和皇帝手上。

看罷來信，皇帝皺了皺眉，便擇空來到昭宮，對雲貴妃說：“阿昱對這江氏，是否也太癡迷了。”

“陛下也知道江氏又有孕了？”雲貴妃笑問。

“什麽大事，還特地寫信來告訴朕，他要請封側妃。還說什麽，公私分開，奏章比信晚幾日就到，讓朕等等。”皇帝落座，便說，“這都幾年了，他府裏只這一個江氏有孕。朕要賜婚，他不肯應，朕縱著他。朕和你從前賜的那些人，難道也都不合他的心意了？”

雲貴妃笑著，看皇帝接了茶。

不不慢說：“阿昱從前就不在上用心。陛下忘了？四個司寢宮，他只召了一個，就去了軍營，再沒管過。都二十四的人了，府裏除了新進過兩個‘姜氏’，哦——還有一個宋氏選進來的袁氏外，還是那些舊人。宋氏為一個姜氏鬧得沸沸揚揚，今日買八個人，明日又買十個人，好像給了阿昱多人，其實他只請封了那一個，還是有名無實。江氏又有故人的影子，阿昱這兩年又忙得這樣，加起來回京的日子，也只三四個月，我看，他也沒有時間在後宅糾纏，不過看誰順眼，就常在誰那裏罷了。”

看了會清澈的茶湯，皇帝點頭：“這倒也是。”

他道：“我方才一數，連七郎和八郎的侍妾都比他的多了。”

“小孩子們有的人，有的寶馬，都是貪新鮮，不耽誤正經事就罷了。”雲貴妃笑說，“陛下又是慈父，孩子什麽就多賞什麽。阿昱一個人得的寶馬，我看，也比他兄弟們的加起來還要多呢。”

“罷了罷了！不必再奉承朕，”皇帝便笑，“朕不給他賜人就是了！”

“怎麽是奉承。”雲貴妃嗔道，“妾說的真心話，陛下不信，就算了。”

就接著說起：“阿昱既不在京，江氏又懷著孕，我就不進宮謝恩了，讓安心養胎吧。”

一個側妃謝恩不謝恩，對皇帝來說，畢竟只是小事。聽雲貴妃說得有理，他也沒問究竟，便應了。

……

“已通稟母妃，今次得封，你且不必宮謝恩，安心在家。”

青雀的指尖再次劃過這一行字。

楚王直說會請封為側妃，自然是驚喜的，高興的。

可不讓宮謝恩這句話，又似一極細的線牽住了的心，讓不由得腔收，不能真正舒展開懷。

上次得封孺人，楚王還讓做好宮的準備，是貴妃娘娘不見。

這次，卻是楚王自己不令宮。

只是因為懷著孕，他又不在京裏嗎？

這個理由，應該可以說服的。

——如果沒有那麽了解他。

以他一貫對事事安排周全的行事，如果只是為了的安全才暫時不讓宮，他至應會在信中多寫一句，等他回來。

把信緩緩折起來，收好，青雀決定不去細想。

捂住口，仍然可以到最開始的激。

要做側妃了。

正五品親王側妃！

的孩子們，都將是親王側妃的孩子了！

沒將信中的容告知任何人，李嬤嬤和張岫卻已得了楚王的吩咐，開始詢問青雀的意見，將雲起堂各略加改，重新布置，比之前稍添了華，又借挑選母，新選進了幾名侍，還會同嚴嬤嬤開庫，按親王側妃的規制，給新添各樣飾。

若不是聖旨未下，有些事還不能辦，張岫已經開始同季長史清掃整座王府，補漆添瓦了。

五品名位，放在整個皇室不足為道，但放在一府之中，終究是王妃之下，唯二的側妃尊位。

青雀發現，親王側妃和孺人之間的差別，似乎比想象的要大。

敕封孺人，是宮中擇日來降旨，在雲起堂接旨，就算禮。

但誥封親王側妃，是宮中提前派人來告知哪日會降旨，留給楚王府準備的時間。到吉日，需穿吉服，至前殿行禮領旨。

各府如有側妃得封，還會宴請親友慶賀。

“殿下不在家，家裏沒人做主，筵席是不好辦了。”李嬤嬤笑道，“不過，咱們府裏封過兩次側妃，都沒請過人。李側妃那次，也是殿下不在家。另一位……是殿下即將離京，也來不及辦。”

“但各府的禮都不會。殿下有命，所有賀禮不庫，都給夫人送來。夫人是有福之人，福氣深厚，原不在這些虛禮上。”真心勸著青雀。

“嬤嬤放心，”青雀笑，“我不會為這個介懷。”

實際上，是高興。

是了，姜側妃那時，楚王府也沒遍請親友，那各府的王妃、側妃，便或許沒見過姜側妃其人。

若真如此，那今後見到們時，在們的眼中，便不會是“去世了的姜側妃的替”，而只是“楚王的新寵，江側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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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和二十七年，四月三十日，宮中來人告知楚王府，聖上會于下月初九日，降下誥封江孺人為側妃的聖旨。

這確定無疑的消息，很快由人送往各，送至永春堂，也送至另一位側妃，李錦瑤的靜雅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