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新的孩子 賄賂似乎奏效了。

張岫終于領了命, 退出去準備辦差的時候，神還有兩分不大明顯的茫然，又帶著幾分激, 和些許不敢相信。

看來, 能回到楚王邊，回去軍中效力，對他來說，的確非常重要。

不過，這件事是否能, 最終還是要看楚王的態度。

怔坐片刻, 青雀喚人拿筆墨來寫信。

信寫到一半，張岫又跑了回來：“夫人！”

他似下定了什麽決心，開口快速說：“夫人還有三四個月就生了，殿下既留奴婢照顧夫人, 奴婢怎麽能撇下夫人, 自己離京？不但殿下必不許奴婢如此, 便是奴婢自己……也放心不下夫人和姐兒。況且奴婢留下, 也不是全無用。待夫人這一胎生了小哥兒，家裏必然忙, 奴婢雖然別無大用，至還能照管姐兒，夫人也更放心。至于華夫人和二娘子，也請夫人安心，奴婢親自選人護送, 路上若有任何不妥，奴婢都願提頭來見！”

他說完，又小心上前半步, 躬著子，仰臉向青雀。

青雀放下筆，回看他。

片刻，一笑：“那，這樣如何？”

“咱們王府送信到西陲，快馬只需一二十日。殿下的信回來，至多也就一個月多幾日。我母親和二娘今次過去，是要在西陲住長了，在京裏還有許多事要辦，出發倒也不急在這幾日。”說，“我這就給殿下去信，請示殿下，能不能讓你今年就護送們走，再直接留下。若殿下準了，就正好出發，怎麽樣？”

擡手，攔住張岫的勸說，繼續說服他：“我和腹中的孩子，不但有你，還有季長史、李嬤嬤、曹院判、馮醫、劉掌藥、趙史這麽多人看護。可送我阿娘和逾白遠行，這麽多我最放心的人裏，就只有你能去。我生孩子是要，可畢竟不是第一次生育了，逾白的婚事也要呀。若明年再去，遇事耽誤了，我心裏必是過不去的。”

“殿下還說過，讓你聽命于我，一如聽命于他呢。”笑道，“你怎麽又不肯聽我的話了？”

張岫張了張，徹底說不出反駁的言語。

片刻，他低頭笑了。

“是！”他俯道，“奴婢都聽夫人的！”

……

說服了張岫，青雀繼續給楚王回信。

其實，若按方才的話，張岫完全聽命于，似乎可以直接讓他帶阿娘和逾白走，不必再等楚王同意。

但畢竟懷著孕。

在腹中生長的，是的孩子，更是楚王的子嗣。

只是孩子的生母，并不能越過楚王和皇家，擅自決定自己的。

所以，還是等楚王的回信吧。

楚王一向言出必行，他同意張岫去，不論和孩子出什麽意外，他都不會再為此事，遷怒到和張岫上。

-

因要等楚王的回信，即便鑼鼓收拾起了東西，江逾白和華芳年也沒向任何人張揚們將離京去西陲的消息。

但，住在永寧坊這兩年多，們并非一味“杜門自守”，也隨著日常走禮，謹慎往到了幾家朋友。比如同在雁巷的李家、杜家，再如兩條街後的張家，尤其數前街的丁家二娘子，與江逾白同齡，也與最是好。

江逾白常去丁家拜，還學了幾個家的點心方子，丁二娘子也沒進過江逾白的閨房。

八月下旬，江逾白有快十日沒去，也沒有消息，丁二娘子也沒派人問，帶上一個丫鬟、一個嬤嬤，提了兩盒點心，便坐車向江家來，看見了兩進院子裏正忙忙碌碌。

江逾白也不必刻意瞞，便笑著說：“是我和阿娘或許要去西疆了，先把行李收拾出來。等姐姐有了準信，便好出發。”

“你要走了！”丁二娘子“哎呀”一聲，便連忙問，“什麽時候走？”

“早則下個月，晚則明春吧。”江逾白挽起去臥房。

“哎！”丁二娘子門路向榻上坐了，嘆氣，“雖然早知你的親事要定了，可總以為還早呢。誰知忽然就要走了。”

江逾白接過文冬手上的茶盞，親自給捧茶：“別噘了。”笑道：“今日特地來了，讓我好生招待招待你。想玩什麽，吃什麽？我去給你做！”

“你們都忙得這樣了，我還要你做東西？”丁二娘子接了茶，還是皺著臉，“早知這樣，我就在家和娘商議，再教你兩個方子。你去了那，若丈夫好呢，就做給他吃，若他有什麽不好，你們自己多一樂也好。——聽說西疆的人常吃面食，不大吃米飯，也不知你們去了，能不能吃好睡好。”

說著，放下茶杯，站起來：“擇日不如撞日，你等等，我這就去和我娘說！你就多學兩個方子，也不和我們搶生意，怕什麽！”

說完，上嬤嬤和丫鬟，風風火火就出去了。

江逾白本沒來得及攔。

過了一會，端起丁二娘子沒的茶，笑著喝了一口。

丁二娘子已經到家了。

娘不在家裏，在鋪子上，又跑去點心鋪，將娘請到沒人的地方，如此這般說了。

沉了一會，丁家夫人笑道：“那你就去教吧。多教幾個也無妨。”

“咱們家雖然從沒求過家辦什麽事，但江二娘子願意和你好，就給咱們家攔了多事。們這一去，山長路遠，還不知什麽時候能再見，就趁這個機會，還一還家的分吧。”說。

丁二娘子應著，低頭看腳尖，開始想自家的幾個招牌點心。

“還比你小一個月，都有了結果，你的婚事，還不知道在哪。”丁家夫人不又說。

看看兒：“不如——”

“不行！”丁二娘子立刻駁回，“阿白是有姐姐，還有楚王殿下，所以不怕丈夫沒良心作反，不管母親了。咱們家有什麽？姐姐雖然在朱家過得好，可姐夫離考中做還早呢，也難保將來不會變心，我嫁的丈夫再沒良心，誰能給咱們幾個撐腰？還是我招贅最妥當。”

“可，就算是招贅，也未必萬事妥當……”丁家夫人深深一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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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中旬，楚王的回信送到時，青雀正在看他今年夏天送來的生辰禮。

今年，厚財寶之餘，他送了兩幅畫。畫的都是上元那天。

一幅，是從太白樓的樓梯上向他跑下去。

另一幅，是戴著面，在川流不息的人群裏，回頭看他。

八月中旬給他去信，在承的畫像之外，也提前送去了給他的生日禮。

也是上元節，他在城樓上俯視衆生，還有他戴著虎面，仔細看老攤主畫的《征東夏大勝》花燈。

——算是給他的賄賂。

賄賂似乎奏效了。

“殿下都發了話，你就放心地去吧。”青雀笑對張岫說，“什麽都準備好了，後日就出發。我可把母親妹妹的安危都給你了。”

張岫堅定的應答，讓頓覺稍安。

這世道雖然還算平安，但孤母寡遠行，畢竟有許多患。除了王府的親衛，還讓永寧坊的幾名護衛全跟著一起走，今後也不必回來，只需保護好兩人的安全。

九月十八日，青雀乘車，送母親和妹妹出了城門。

車滾滾遠去，帶起煙塵彌漫。

有遠飄來的落葉卷在馬蹄下破碎，清脆的蹄聲也快速飄遠。

直到連煙塵都看不見了，青雀才默默轉，扶住趙史的手上車，回京，回楚王府。

這是兩世第一次，親自送家人去那麽遠。幾乎與上一世承和親的路……一樣遠。

但這次，西疆還有楚王。

這兩年多來，阿娘和逾白的都調養得很好，得住連月奔波，又有張岫在，必然不會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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趕路一個月又十七天後，趕在第一場暴雪前，張岫平安將夫人的母親和妹妹，送到了殿下邊。

送兩位安頓，他略懷著忐忑，來對殿下複命。

楚王一眼就看出他正擔心什麽。

“回來就回來了。”他道，“夫人既放心你，你就照顧好們，等妹妹正式定了親，再來領差。”

“是！”張岫立刻就擡了頭，笑道，“其實夫人哪是放心奴婢呀，是放心殿下選的人！”

“倒不必你說這些話。”楚王一笑，問，“……怎麽樣？”

雖然每個月都有信到，這話似乎問得多餘。

“坐。”他示意張岫。

張岫便知，他該說得越詳細越好。

在殿下指定的地方坐下，他斟酌片刻，從夫人的開始說：“我們從京裏出發的時候，夫人的孕正是七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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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青雀的孕已經在第九個月了。

預産期在十一月下旬，還有不到二十日。産房、産婆、娘諸事，早已備齊，甚至比上一次生産準備得還要仔細。

新生兒要住在母親邊。

為免承覺得，是弟弟妹妹來了，搶了的位置，早在夏天時，青雀便安排搬到了東廂，也已經適應。

還不太適應的，是張岫走了，到上個月，還時不時會問一句：“張公公！張公公呢？”

到這個孩子滿周歲的時候，也會從正房搬出去，搬到西廂居住。

“這麽下去，到第三個孩子的時候，你這雲起堂就不夠住了！”柳瑩笑道，“我看你和殿下舍不得孩子們搬去後面，那時怎麽安排？”

“這個孩子還沒出來，你先替我想第三個了。”青雀也笑，“那或許，第三個來的時候，他姐姐哥哥都滿了六歲，搬去前殿上學，就給他騰了地方？”

八月初，大郎滿五周歲，楚王命他從永春堂搬到前殿，和二郎一起，都由羅清看護。

他也正式開始上學——不再是前幾年開蒙時，一日只上半日學，而是上午讀書，下午學騎及其他六藝，除五日一休沐外，其餘時間都被安排得很滿。

張孺人也就和李側妃一樣，只有在休沐的日子，才能見到孩子了。

消沉了一個月。

到青雀都覺得，該請位太醫給看看，別郁結于心、積郁疾的時候，被喬娘子和薛娘子拽出府門，在京裏各逛了一二十日，好了。

為了謝青雀既調親兵，又借護衛給們，薛、喬兩人送了很大一份厚禮到雲起堂。

青雀沒推辭，收下了。

後來，又聽說，張孺人拿出自己的私房，加倍補給了們。

“大郎好音樂，二郎詩文，承還看不出。”柳瑩輕輕青雀的肚子，“也不知，這個孩子會更像你，還是更像殿下。”

“過幾日就知道了。”青雀垂眸，心中也滿是期待。

不過，這個被父親、母親、家人、親友和雲起堂上上下下，還有許多人都期待著的孩子，子有些慢。

直到預産期九天後，十一月的最後一日，他才終于姍姍發。

景和二十七年，十二月的第一天，清晨，卯時。

暮尚在，晨未明。

伴隨著日出破曉，第一縷沖破冬夜的沉沉霧氣，持續了幾乎一夜的疼痛疲憊結束，青雀渾一輕。

和楚王的第二個孩子——這個上一世并不存在，今生才新來到邊的孩子——

出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