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不失 “只能怪我自己有太多私心，過……

“原來, 竟會有人這麽想。”

聽得林峰的回稟，楚王先是覺得可笑。皇帝對他的薄信寡義，不尊承諾, 在不知的人看來, 竟又了特殊的“恩寵”。

隨後，很快，他斂起笑意，也將視線從青雀上移開。

一個“次”字，他做再多的挽回、再多的彌補, “楚王正妻”之位, 在禮法上依舊空懸，依舊不是青雀。

“繼續盯著。”他命林峰，“有消息立刻來回。”

“是！”林峰垂首退出。

看一眼林峰的背影，青雀放下手中的書, 轉到了楚王邊。

在開口前, 楚王先握住了的手：“就初六日帶你進宮吧。”

他笑了聲：“初六那日, 先是早朝, 又是紫宸殿議事，父皇至要到巳正才有空閑。他不會同你用午膳, 至多午初二刻，便會遣你回昭宮或出宮。縱然他真不顧‘天家面’了，問出讓你為難的話……”

“至多，也只需忍耐半個時辰。”他笑著，只是不看青雀。

“都聽殿下的。”青雀環住他。

沒有再說“我願意面對”, 也沒有說“有殿下在，我不怕”。

有些話，說一次就足夠。何況, 楚王并非聽人幾句寬，就會讓自己卸下責任的格。再說一次，再說幾次，都只會讓他更覺得自己無能，認為是他做得還不夠好。

哪怕有些事，并非他現在盡力，就能做到。

青雀只是依偎著他，也讓他依偎著，直到他再次開口。

“阿雀，”他低聲地問，“你為什麽——”

他終于轉回目，直視青雀的臉：“為什麽不失？”

是啊，為什麽？

分明他說的是“娶”，許諾的是正妻之位，最後卻只是不能住寧德殿、不能與他并肩的“次妃”，為什麽，竟不失？

“或許是因為驚喜太大……”這個問題，青雀今日也思考過，“殿下昨日說的時候，我就覺得心裏輕飄飄的，不敢信。”

“也或許是因為，我知道這并非殿下所能更改，并不是殿下對我失約，所以不失。”如實說著，“還可能是因為——”

扳過楚王的肩，讓他正對，青雀擡起手，在他臉上出一個笑容：“殿下給我的滿足，已經不亞于我真的得封王妃。”

楚王的，臉卻。青雀先是小心地著，可看到他發愣，又沒阻止，便大了膽子，兩只手來去，開始把他的臉當面團。

任了好一會，楚王眼中浮起笑意。

“哎呀！”忽然的騰空讓青雀驚呼。

“只想臉，不想別？”楚王在耳邊輕笑，“昨日你——”

侍們都還在，還沒來得及退走，青雀一把擋住了他的，死死捂住，不讓他再說。

……

楚王的，又毫無遮擋，出現在青雀眼前。

通明燭下，楚王也再次看清，青雀正對他。

正和他恩的人青雀。

對他展現出最的一面的青雀。

他的人，全心著他的人，他心的人……

青雀。

-

翌日，清晨。

悉的床帳裏，青雀茫然了一會，才意識到，已經搬來了前殿書房。

“殿下就在前院，正練兵呢。”芳蕊替披上外，笑著說，“吩咐我們，若王妃醒了就去說。”

“別去！”青雀立刻清醒了，拽住的手，“我要去看！”

“哎呀！可人已經走了。”

芳蕊連忙走到窗邊，瞥見春澗正要過月門，便忙：“春澗？春澗？春澗！”

這最後一聲稍高，終于被春澗聽見。

瞇眼看見窗邊是芳蕊，也忙走回來：“姐姐，怎麽了？”

“王妃要看殿下，咱們先別去說。”芳蕊笑道，“快來，給王妃梳妝。”

侍們的作比平常更快，給青雀穿好了衫。見洗漱完畢，又忙簇擁到妝臺前。

就在這時，楚王把槍甩給後侍，在天明前的薄霧裏，大步走進了月門。

“殿下？”青雀正向窗外看。

忙走到堂屋門邊，又走出去：“你怎麽這就回來了？”

深秋清晨的風，裹挾著近乎薄冰的涼意，撲在青雀臉頰和頸間，讓不覺了外。

楚王卻著上，的汗順著他的理流下，流過勁瘦的軀幹和蘊藏著發力量的，流過猙獰的傷疤，最後，流束的腰帶裏。

青雀的視線落在他腰上。

楚王卻用手背了的額頭：“怎麽有人去我，又回來？”

青雀驚訝。

芳蕊人回來的時候，春澗才走到月門，腳步聲并不大，芳蕊喚的聲音也不高，這他都能聽見嗎？

微微紅著臉，青雀湊在他耳邊。

“原來是這樣。”楚王笑起來，“那走，現在練給你看？”

“我還沒梳頭——”

“這有什麽。”楚王握住的手腕，“這就是你的院子。”

他笑問：“你從前在雲起堂，也一定要儀容端方才出屋門？”

……

“卯時三刻了。”

喬娘子走回來，催促另外兩人：“以前的規矩，是卯正請安。這個時辰了，咱們到底是去啊，還是不去？張姐姐，你快給個準話吧。”

今日是新王妃得封的第二天，雖還沒行大禮，們本也打算這就開始每日給新王妃請安。可新王妃昨日偏是搬去了殿下書房。雲起堂能隨意去，便是新王妃今日不見人、不禮，至們禮數敬意都到了。殿下的書房，卻非不經請示就能過去的地方。

“還是先派人去問吧。”張孺人決定，“雖然先問再去，似乎顯得咱們心不誠，也總比犯了忌諱的好。”

“那快去請示！”喬娘子忙忙地侍。

三人繼續等待。

喬娘子還是屋屋外繞來繞去，走得張孺人心慌。

便拽住的手，給塞了一塊桂花餡的點心：“別走累了，一會沒力氣去書房了。”

“我這不是靜不下心嗎。”喬娘子又走了幾步，坐了下來，“不瞞你們說，我昨晚一夜都沒睡著！”

去雲起堂賀喜的時候還撐得住，等回來，就不由自主不斷地想：

殿下終于又要娶王妃了？

快六年過去，楚王府裏，終于又有王妃了？

們今後，是要在江——新王妃的手下過生活了？

“是這一位，總比殿下新娶一位不知的要好啊。”

薛娘子也睡得不踏實，說著，淺淺打了個哈欠，輕嘆：“若再來一位從前宋妃那樣的……”

“正是這樣。”張孺人也嘆，“我也不怕和你們丟人……我昨夜，真是從躺下就開始後悔，怎麽同住一府四年多了，分明往來不，王妃待大郎也好，竟還是和不冷不熱的，沒真親近起來。又後悔封側妃的那天，竟別扭著，沒當日就去賀喜，又後悔……”

“那時，誰也不知道，竟有這份命格呀。”薛娘子握了握的手。

“姐姐別後悔了。”喬娘子喝口茶，咽下點心，“咱們至從沒得罪過王妃，和還說得上話，也玩得到一。該後悔的，是那邊。”笑著，指了指靜雅堂的方向。

有人比著，還是做得遠遠不如們的人，張孺人和薛娘子都不一笑。

“咱們新王妃雖然大度，卻是恩怨分明的子。那次出手，心思狠毒，若是了，王妃和二姐兒早沒了命。殿下雖然罰了，王妃卻還沒親手報過仇。”張孺人笑道，“以後，別再想和以前一樣自在。”

“我只回不過神。”喬娘子卻又說，“總覺得前幾日才府，咱們還在雲起堂外一放風箏，轉眼這些年……”

以新王妃現在的份，們以後，還能再和以前一樣，請吃酒、賞花，放風箏秋千嗎？

“轉眼這些年，咱們都是快三十的人了。”薛娘子摟住，也環起張孺人。

們幾人，是殿下年時，由宮中選出的侍寢宮。為能安靜、穩重服侍皇子，避免太多爭風吃醋，讓皇子煩心，侍寢宮的年紀，都會比皇子大兩三歲。

喬妹妹比們小一歲。過了這個年，和張姐姐，是真正到了三十歲了。

“半輩子都過去了……”張孺人釋懷地笑，“我也不爭了，也甘心了。”

“以前覺得，我是殿下長子之母，只要殿下不再有寵的人，遲早能一側妃之位，所以王妃得封側妃那時，我不甘心。”笑道，“可我目太淺，料不到只兩年時間，王妃就得封了‘次妃’，又空出一個側妃名位。”

“這些年，為這名位，為殿下的恩寵，為大郎的‘長子’虛名，為‘長子之母’的虛名，我心懷怨恨，步步走錯，沒能真正和王妃親近。”

張孺人坐正了，看向薄霧漸散，明初起的庭院：“現在，柳孺人有王妃的信重，比我更有希得封側妃了，我也怨不得人。”

“要怪，就只能怪我自己有太多私心，過得太過糊塗。”確定地說。

看到旁兩人震驚又欣喜的笑，也笑得更加釋然：“今後，咱們就安心過自己的日子。大郎有殿下管著，總出不了大錯，王妃更不會苛刻孩子。我也再不會不聽你們的勸，執意走錯了。”

-

侍從書房帶回新王妃的吩咐：

先不必每日來請安，待大婚之後，再到新殿晨昏定省。

張孺人三人也算放下一樁事。

而青雀不讓姬妾們來，一是考慮到楚王的書房畢竟不同于別，不便任人前來，二是因為，到大婚之前，都會很忙。

忙著悉冊封、大婚的禮儀。

忙著接手楚王那龐大厚重的財産。

忙著收楚王親信部將夫人們的拜帖，擇日見人。

忙著……先到紫宸殿謝恩，全了賜婚之禮。

九月初六日，清晨，卯初，青雀乘車，同楚王一起，抵達大明宮東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