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靜雜無章地繞著手指,“我不是對他有意見,是對我自己,我好怕我會上他。媽你曉得的,在政治聯姻這種事上,可不是什麼有利因素。”
馮瑜當然知道。
自己的婚事就是由父母做主。在簡元讓剛發跡的時候,家里老爺子眼毒,瞧人準,一再地說他將來會騰達。就這麼嫁了,嫁得并不那麼甘心,結婚前也只是看過照片。
這幾十年,說有多真是假的,更多是羈絆和責任。簡元讓對也是一樣。他還算仁義,常提攜幫襯著馮家人,尤其他的小舅子馮瑾,幾乎是他一手帶出來的。但夫妻間再多的義也是沒有的。
不管簡元讓在外面如何,有多風言風語傳到家里來,只要他沒把人公然帶到面前,讓賢,馮瑜都當聽不見。別人提起來,就裝聽不懂,笑一下了事。
所以他們能太太平平的過到老。
可如果馮瑜他,到眼里不下一粒沙子,況就會完全不同。
馮瑜警覺起來,“那他對你是個什麼態度?”
簡靜懶懶地靠在椅背上,向后盤著,不停玩著甲上的碎鉆。
窗外,“他嘛,好像是有點喜歡我,但我也不知道是到了什麼程度。或許也不是喜歡,是我自己看不懂他,誤以為是喜歡,周晉辰那人太深奧。”
簡靜有時候會覺得,好像從來沒有真正認識過周晉辰。總覺得,被他藏起來的那個,才是最真實的他。
而那個真實的周晉辰,有點危險,可能會傷害。
但不想被傷害。
馮瑜笑著搖了搖頭,“不要怕,也不必時刻繃著神經,那樣活得太累,我的不需要那麼累。是水到渠的事,你把這個口子堵住,它只會更洶涌地撲過來,反而攔不住了。”
簡靜把頭磕在舷窗上,“那我就這樣嗎?”
“你看這天暗沉沉的,大概我們下飛機時,又會有一場大雪。”
過了片刻,馮瑜才悠悠地說。
簡靜啊了一聲,“那我們帶傘了嗎?”
“帶了,所以不用擔心會淋雪。”馮瑜頓了一下,出手,著兒的臉說,“可是人和人的緣分,不是一場撐傘就能避開的雪。”
“該落在你發梢上的雪,你是躲不掉的,也不必躲。”
簡靜懵懵懂懂地點頭。
想起小時候的很多事。馮瑜總是一個人坐在閣樓上,翻一本字帖,偶爾照著寫幾行字,但更多的時候是沉默,也不知道在想什麼,問也只是笑。
簡靜好奇,翻過那本帖子,是市面上買不到的絕版,由一個元野的人所寫。
很長一段時間里,都不知道元野是誰,只是記住了這個名字。
直到那一年保利春拍,很意外的在會場見到了深居簡出的馮瑜,穿一緋蘇繡旗袍,雪白的披帛從臂間泄下來,安靜地坐在前排,什麼都不必做,便已讓人移不開目。
連李叔叔都愣神,對簡靜說,仿佛又看見了當年的馮四小姐。
簡靜問,“我媽還那麼出名呢?”
李萬年打了個比方,“基本上,就和你敗家一樣出名。”
“......那怎麼會嫁給我爸的?”
李萬年說,“都是你外公慧眼識珠。”
那天馮瑜高價拍下一幅字,就匆匆走了,簡靜想追上去。到了門口,看見和寫那幅字的書法家說話。聽不清說了什麼,但臨走前,馮瑜眼里暈著團水汽。
原來他就是元野。
他們在機場下飛機后,一行人分別上了兩臺車。
周晉辰和簡靜在后面那輛幻影上。
簡靜心里煩,沒有和他談的,把頭偏向一邊,專注看兩旁的風景。
車一路往山里開,簡家的老宅在郊區一片綠影深重的林里,是簡元讓派了六個風水大師,算了整整三個月,才勘選出的寶地,再花費三年時間,修了一座十八進深,占地十八畝的中式宅院。
簡元讓十八歲遇貴人,從此青云直上,對于這個數字,他有著不一樣的執著。
簡靜本沒來住過幾回。怕住這樣的地方,又是在山里,后頭的祠堂就供奉著牌位,半夜還總能聽到怪聲。
往年雖然也來祭祖,但沒在除夕來過,要麼過了初七,或是十五那天來。今年搞這樣大的陣仗,無非也是集團近期不大順的緣故,簡元讓迷信,拜一拜列位祖宗,圖個心理安罷了。
車是開不到老宅門口的,還要走上一段五六百米左右的山路,上一百九十九層青石階。
周晉辰先下車,他為簡靜開門,看了一眼的鞋子,“能走這麼遠嗎?”
簡靜避開他關切的目,“能。”
周晉辰扶下來,“走不了要跟我說,我背你上去。你還酸,不好這麼逞強的。”
簡靜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這個時候他提什麼酸啊!會酸,也是他不管不顧弄出來的。
也不過問一番是不是第一次,就只管把大力推到沙發邊,又深又重地從后面撞過來。
“靜靜,你也走快一點啊,在后面干什麼呢?”
簡元讓站在臺階上催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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