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乞丐死死盯著趙牧，眼神明滅不定。

半晌后，他忽然一松，苦笑道：“傳說強大的香火正神，掐指尖就能算出一個人的因果命數。”

“就連如今已經沒落的仙道和武道，據說在久遠的歲月之前，也能修煉到這等高深境界。”

“道長能對老乞丐的過去了若指掌，看來今日我是遇上高人了。”

“高人算不上，只是一個過路之人而已。”

趙牧喝了口酒，淡然道：“老先生，苦苦追尋了數十年，卻始終沒有找到提升修煉資質的辦法，如今可后悔當年不顧父母離家出走？”

“后悔麼？”

老乞丐狠狠的灌了口酒，眼中淚花閃爍，滿是不甘和悔恨。

“道長，老乞丐我不后悔追尋修行，但卻后悔不顧父母離家出走。”

“爹娘辛苦把我養大，我卻只因為他們勸我放棄修行，就跟他們大吵一架離開了家，再也不曾回去。”

“十年前，我偶然到一個曾經的同鄉，才知道當年我離開家沒過多久，爹娘就氣壞過世了，我……”

老乞丐使勁了自己一個：“我悔啊，人家都說父母在不遠游，可我不止遠游，甚至幾十年都不曾歸家。”

“父母早已故去，我卻過了幾十年才知道消息，這等自私自利的涼薄之人，怪不得我始終找不到提升資質的辦法。”

“看來，就連老天爺都看不慣我的薄寡義，我……”

老乞丐再次語塞，沉默著不再說話，只是一口接一口的灌酒。

趙牧目平靜：“喝吧，這一葫蘆酒喝下去，老先生就能走回家鄉再死了。”

老乞丐抿了抿，凝視著趙牧：“道長為何要幫我？”

趙牧晃了晃酒葫蘆：“自然是為了了結你我因果。”

“我與道長有因果？”老乞丐詫異。

“是，也不是，其實與貧道有因果的是你的祖先！”

趙牧淡然道：“在漫長歲月之前，貧道曾在老先生的祖先上留下過一些東西，那是我們之間因果的開始。”

“無數年來，那個東西一直在老先生的一代代先輩上傳承。”

“而到了老先生這一代，那個東西已經，所以貧道來了，打算把東西取回來。”

老乞丐目瞪口呆，下意識想說你騙鬼呢吧？

人死了以后，會腐敗消失，靈魂會回轉世。

怎麼可能有人把某個東西放進別人，然后在其后代上一代代傳承？

這種事簡直匪夷所思！

可老乞丐從趙牧的臉上，卻看不出一點騙人的跡象。

他看了看手里的酒葫蘆，著自己明顯神了許多的。

再加上趙牧還說出了他的過往。

老乞丐苦笑：“說實話，道長所說的這些，實在很難讓人相信，但老乞丐卻又好像不得不信。”

“畢竟我這個將死之人，好像也沒什麼值得別人騙的。”

“道長，能跟老乞丐說說我那些曾經的先輩嗎？”

“自然可以。”

趙牧喝了口酒，淡然道：“在漫長歲月之前，老先生的祖先，曾經統治著一個強大的仙道國度，名為圣樹仙國。”

;“在那個時候，圣樹仙國算是東域神土最頂尖的勢力之一，國強大的修仙者數不勝數。”

“而老先生的祖先，就是圣樹仙國的皇族，風頭之盛世間有人敢惹。”

“我圣樹家的祖先，真有那麼輝煌的時候嗎？”老乞丐聽得心馳神往。

“當然有，貧道還不至于騙一個將死之人。”

趙牧微笑道：“那時候圣樹皇族的最強者，全都是準神境修為，堪稱當世頂尖高手。”

老乞丐咂了咂：“道長，準神境是什麼境界？”

趙牧笑道：“老先生知道九天之上的天庭吧？”

“自然知道，天庭至高無上，統世間眾生，無可匹敵。”老乞丐語氣充滿了尊崇。

趙牧輕輕晃酒葫蘆：“在那天庭之中，最強者為主宰境的修為，而在主宰之下就是準神境，這樣老先生可否理解？”

“也就是說，準神境已經是僅次于天庭天帝的存在了？”老乞丐目瞪口呆。

他實在不敢相信，自己的祖先居然還有如此輝煌的時候。

他不由追問：“道長，既然我的祖先如此強大，為何會落魄到如今這般凄慘境地？”

“甚至……甚至到了我這里，就連勉強踏修行的門檻，都耗費了一輩子的時間？”

趙牧搖頭：“人無千日好，花無百日紅，這世上的任何人任何勢力，都不可能永遠強盛不衰。”

“當年的圣樹仙國的確強盛，而能跟圣樹仙國比肩，甚至更強的勢力也有許多。”

“但滄海桑田之下，那些勢力都早已淪為了歷史的塵埃，圣樹仙國又豈能例外？”

“歲月是這世間最可怕的東西，沒有任何東西能經住歲月的磨滅。”

除了我！

趙牧心中暗道。

他喝了口酒繼續道：“其實圣樹仙國還是幸運的，有人一直在暗中護持，所以他們存在的時間，遠比大部分同時代的勢力更久。”

老乞丐抿了抿，怔怔看著趙牧。

他猜測，眼前的趙牧，應該就是那個暗中護持圣樹仙國的人。

他真的很好奇，趙牧究竟是什麼來歷？

為何那強盛無比的圣樹仙國都已滅亡，趙牧卻依然活好好的？

這個人，到底在世間活多久了？

老乞丐努了努，想要把心中的疑問出來。

可不知道為什麼，他終究沒有再開口詢問，而是沉默著一口接一口的喝酒。

半晌后，葫蘆里的酒喝干了。

老乞丐覺自己渾暖洋洋的，腳充滿力量，就好像恢復了青春一樣。

甚至他都產生了錯覺，好像自己能再活幾十年。

“我在瞎想什麼？”

老乞丐心中苦笑。

他很清楚，眼前這個神道士既然說了，喝完葫蘆里的酒能多活幾天，足夠他支撐到返回家鄉。

那幾天之后，他就一定還會死。

“罷了，能回到家鄉看看，我已經心滿意足，又豈能再奢更多？”

老乞丐搖了搖頭，站起沖著趙牧恭敬行禮：“多謝道長全，讓我能完最后的心愿。”

“無妨，當年因今日果而已。”

趙牧擺了擺手：“走吧，回去以后給爹娘上個墳，也算是你最后的孝道了。”

“是，道長！”

老乞丐一聲嘆息，把酒葫蘆恭敬放下，然后轉就走出了破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