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魏妝轉面向董妃, 頷首答說:“回娘娘,臣乃筠州府屯監魏邦遠之長,進京給謝侯府老夫人賀壽而來。今次能參加講學, 是為臣之榮幸。”
此次經筵日講乃董妃慫恿杜貴妃發起的,說“榮幸”董妃面上自然也有。
但聽子聲如春風般暖, 娓娓聽,把綏太后也提了一醒。問道:“哦, 這莫非是昔日工部魏老侍郎魏厷集的孫?”
語氣中頗有訝然意外之喜。
祖父已辭多年矣,沒想到太后尚能記得這般清楚。
魏妝連忙恭順道:“太后萬福, 魏厷集正是臣的祖父來著。”
綏太后眉頭一展, 適才被陶所帶來的慍意頓然消散開了,溫聲啟口道:“你能來真是極好。”
“哀家記得,當年襄州連通淮南道筑渠工程, 乃是魏老侍郎參與的構建。可惡那府罔顧民生, 這種錢款竟都貪賄, 導致工程半途坍塌耗損,連累魏老侍郎也背上了污名。所幸魏厷集厚德剛正,立扛力, 完了偌大工程。還不邀功論賞, 立定辭,這麼多年來從未向朝廷討要什麼, 不居功自傲,哀家始終佩服。時日匆匆, 沒想到孫一晃眼這般俏姑娘了, 來, 上前來讓哀家瞧瞧!”
魏妝前世深居簡出,對太后沒有太大印象, 只知是與太子高紀敵對的。自焦皇后意外故去后,不出兩月,太后便使出手段把高紀得狂鷙行巫,廢黜去了冷宮。
隨后淳景帝因哀傷焦皇后故去,沉迷修仙問道,朝局便被綏太后把持多年,軍權旁落杜貴妃及后的杜將軍府手中。
而謝敬彥,則憑借深不可測的城府謀略與凌辣手段,在這荊棘叢生中力排萬難,扶持了冷宮太子高紀登基。
其實到了現在,魏妝也不曉得以他那般老謀深算,或者說寡絕清凜、鋒芒不之人,為何非挑取一條最艱辛的選擇。
不過管他呢,不關注他死活!
話說回來,本以為綏太后會是個威厲狠茬的,然而老婦人梳高攏的義髻,穿紫緞錦霞祥云紋宮裝,眉目高貴之中竟顯出一縷親和。
魏妝嫣然頷首,款款地走上前去。
綏太后出手來,牽住了。但見手指纖長白皙,細如白玉荑,腕骨更是修玲瓏,將一枚綠翡翠鐲子襯得愈發清靈剔。若越過那袖管緩緩上移,依稀可窺見白雪的理,蠻蠻的曲線。
當真是個香玉骨、姿容絕代的尤啊!
綏太后不多瞧了一會,而后轉頭對德妃道:“你瞧,這筠州府的水米果真養人,多標致的一丫頭。”
太后是德妃的姨母,梁王高綽乃德妃所出。德妃大約明白了太后話中意思——
眼看梁王妃兩年沒靜了,德妃正巧有意給兒子納一個側妃。
焦皇后所生的太子一直備非議,朝臣暗中分派,若梁王這時能有個小王孫,必當助力良多。
且不說這丫頭娜的,定然好生養。就憑魏老侍郎當年所做的利民造福工程,雖辭卻多得譽贊,若娶了其孫,卻也是個博取人心的好事兒。
德妃便也笑嘆著道:“是招人喜歡,要能早些年瞧見,高綽便可正妃側妃一塊冊封了。”
話意已經把側妃的口風了出來。
講臺上的長條桌案旁,謝三郎手執狼毫墨筆,傾玉容上一抹訝意浮過。
只按捺著,端看魏妝在人前的表現。
當年筑渠工程,乃是綏太后也極力主張的,萬一沒能完,史書上定然也要記一比。
因而在綏太后私心里,對魏厷集其實頗有慶幸。瞅著盈盈的魏,有心想留在京中,也算給自己一個機會提攜提攜魏家吧。
綏太后便褒贊道:“魏家風骨優越,你父親魏邦遠雖是個從六品,卻亦盡忠盡責,將任職做得很好。每年筠州府的糧餉軍資,皆居各州前列。瞧瞧,養出的姑娘也這樣端莊討巧。平日都喜歡什麼?可有許配了人家?若尚未,改日賀壽過后,進宮到哀家跟前陪著,哀家給你指配一門好親事!”
魏妝心底亦是頗敬重祖父的,當年他參與筑渠,撥款則為戶部與府往來,上下遮瞞,原怪不到他,只魏厷集卻將那事故當做自己職責失誤,辭后不愿意提及。
魏妝自年起,便遵從祖父之意,幾乎不問。沒想到不僅褚家,就連宮中的太后都這般贊譽。
一時只覺為祖父到舒暢,忙鞠禮道:“臣代長輩們,謝過太后惦念。祖父在天有靈,當欣。筠州府地廣曠達,魚米頗,屯監之責意在為軍營充糧,乃是父親分的差事。臣學過騎馬和箭,只平日更喜歡待在家中侍弄花花草草,做些紅廚藝。”
話說著,思想起與謝敬彥的親事來。雖說進宮去后,就必然能擺謝府了,甭管羅老夫人或祁氏,休想再利用魏妝半點。
但進宮后卻多有束縛,若太后欽點了婚配,自己也不易拒絕。
魏妝做了十三年的高門貴媳,疲憊無味,這才剛重生回來,對婚姻宅再沒興趣。萬不愿從一個坑里跳出來,又往另一個坑里進去。
便委婉措辭道:“至于婚約,多年前祖父有曾做主訂過親。只是時年已久,兩家差異甚巨,再因距離偏遠,便遵從長輩之意正在退婚,尚未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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