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第134章 是唯一正版……

歸娘子款款而來, 蓮步輕移，風萬種。

福過禮後，在一個圓凳坐下, 桃花眼脈脈含，似是籠罩著薄薄的雨霧。

若非顧知灼見過面紗底下被燒毀的臉, 單單這眉這眼, 便是一絕人。

謝丹靈喝了一小口茶，問道：“你會什麽？”

歸娘子纖長的手指隨意的撥了幾下琵琶弦後，聲問道：“京中流行的，奴家都會。”音線清靈，舉手投足間天。

謝丹靈抿著，認真想了一會兒, 掌笑道：“新出的話本子你會不會唱？我忘記什麽名字了，就是，有個秀才，和富商家的姑娘一見鐘, 富商姑娘義無反顧的嫁了過去, 秀才家中只有一個瞎眼的寡母，乞討供他讀書。”

顧知灼聽得額頭的一一，沒抱什麽希地問道：“親後, 是不是富商姑娘跟寡母一起去乞討？繼續供他讀書。”

謝丹靈愉悅地點頭：“後面的不一樣，可好看了。”

顧知灼雙目呆滯：“你說。”

謝丹靈興致地往下說：“秀才寒窗十年，終于考上了舉人, 又金榜題名, 高中狀元。有貴榜下捉婿，狀元郎義正言辭，家中已有賢妻, 不能負，拒絕了……”

“不許聽。”

這劇聽著就讓人頭大。

顧知灼從舉起來的手往下，又拿了把團扇塞給，一本正經道：“以後這種話本子看。”

“為什麽？”

“看多了腦子會看壞掉的。”

“什麽嘛，這是最近京城賣的最好的話本子了，我住你家時，三表妹拿過來和我一起看的，買都買不著呢。”謝丹靈剝著龍眼給喂了一顆，又一顆給自己。

“而且，狀元又沒有拋棄糟糠妻。”

“老娘媳婦都在外頭乞討了，說明生活艱辛，快活不下去了，還不謀生計一門心思只知道讀書，這不是蠢，就是壞。不管是蠢是壞，都不是什麽好東西。”

“你以前也看的。”

“所以，我腦子壞掉了。”上一世。

謝丹靈伏在肩上咯咯笑：“我要告訴忱堂哥。”

歸娘子目含笑，看著們倆嬉鬧打鬧，的長睫了，溫言道：“有支新曲兒，《與歸》，姑娘要不要聽。”

謝丹靈看：“是講什麽的？”

顧知灼大手一揮當下拍板道：“好，就唱這個。”

“還不知道是講什麽的呢。”

“不知道聽了才有意思呀。 ”

說的好有道理。謝丹靈笑嘻嘻地應了，舒服地往椅背上一靠。

歸娘子先是試了一下音，跟著，曲聲一下子激昂了起來，有如千軍萬馬兵臨下。

這是一個與上回的《鴛鴦佩》有些相似的故事，歸娘子猶記不才子佳人的故事，特意挑了這一首。

謝丹靈原本還有些漫不經心，聽到這兒，拍拍手上的松子碎屑，認真起來。

謝丹靈不擅彈琴，但擅辨音，也聽曲。

曲聲在最初的激昂後，漸漸輕緩，變得纏綿起來，歸娘子朱輕啓，伴隨著琵琶聲輕唱起來，聲線清亮如潭。

雅座門上掛著的銅鈴輕響了一下，年輕的小二推門進來。

顧知灼只當是來上菜的，沒有在意。

小二悄聲走到們桌前，低眉順目地說道：“兩位姑娘，你們可否換一個樂伎？”

他討好地笑道：“今兒姑娘們的花費，小店全包了。”

謝丹靈眼一瞪，本來想拍桌子的，手剛剛舉起，又不願意擾到曲音，改為輕輕放下。

“我們付不出銀子？”

笑話！

堂堂五公主，還會沒銀子？謝丹靈錢袋，扁的。

唔，就算沒有，小表妹肯定有！小表妹買太湖石的時候，看過了，錢袋裏好多銀票。

謝丹靈沖顧知灼眉弄眼，示意摔出一疊銀票來嚇死這沒眼的小二。

顧知灼如所願的把錢袋子往手裏一塞，說道：“不換。”

“我小表妹說不換，沒聽見？下去。”再啰嗦拿銀票砸死你！

“姑娘。”小二有些為難道，彎腰道，“是晉王要人，您看，能不能通融一二。”

“晉王府？”那就更不行。

見沒有出言反對，小二以為是在猶豫，畢竟對方是晉王。

他趕又道：“是這樣的，晉王在對面不遠的廣廈樓宴請。晉王請了一位得道高人進京，今兒就是宴請他的。”

琵琶的曲聲一滯，但很快就有如行雲流水，越加激揚，幾乎難以察覺這微妙的變音。

歸娘子眸簾低垂，濃的羽睫遮住了眸。

“歸娘子的琵琶是京中一絕，晉王特意點名要過去。您看……”小二點頭哈腰，要不是瞧這兩位姑娘飾華貴，氣度不凡，連帶著的丫鬟也都穿金戴銀，也不至于要這樣解釋。

搬出晉王的名頭來，誰不立刻乖乖應下。

“小的再給您換個伎子吧？”

“不好。”顧知灼揮了揮手，讓他退下。

見小二依然躊躇不決，顧知灼有些嫌煩，就道：“你去告訴晉王府的人，人在我這兒，我姓顧。他們要是想要人，自己過來找我，別為難你一個小二。去吧。”

“那……”

“孫添壽，孫添壽！你在哪兒。”

一陣著急的腳步聲響起，跟著，雅座的門被人從外頭“砰”的一聲推開，進來的是一個長著一把大胡子的男人。

他穿著帶補布的布裳，袖這裏磨損的特別厲害，黑黢黢的，手上全是厚繭，看著似是幹苦力的。

這什麽店啊，好好的雅座都會有陌生人闖進來。謝丹靈不快地皺眉，正要讓阿嫵把人全都趕出來，那個大胡子嗓門很大的喚起：“你妹妹不見了。”

什麽！？

小二嚇白了臉，口而出道：“添喜不見了？我出門時不許出來的。”

他用搭在肩上的汗巾了一把額頭的汗，急得口青白，這樣子讓謝丹靈也說不出什麽責怪的話來，寬道：“也許只是走開了一會兒，馬上就會回來的。”

“算了，你趕去找找吧。”

小二激連連，白著臉就朝外跑，門都沒來得關上。

他走得太急了，腳下一踩了一個空，從樓梯滾了下去，直接從二樓摔到了一樓。

謝丹靈驚住了。

“他妹妹多大年紀啊？”問那個大胡子。

“八歲。”

謝丹靈：“八歲還怕走丟嗎？”

謝丹靈作為一個深宮養的小公主，不知民間疾苦，心想：現在百姓們的孩子都養的這般細致了嗎？

顧知灼也接口問道：“不會是有拍花子吧？”

孩子到七歲就算是養了，哪怕是他們這樣勳貴府邸，八歲的孩子也會放心的撒手放出去。

大胡子闖了雅座，本來還怕裏頭的客人怪罪，見們還算和氣，他稍松了一口氣，聲氣地解釋道：“咱們巷子那兒，這三日連丟了三個孩子了，全是長得好看的娃娃。要是拍花子的拐去，賣去那種髒地方就完了。”

“報沒？”

“報了，報了。”大胡子哀聲嘆氣，“有孩子的人家，今兒都把孩子拘在屋裏不讓出門，沒想到又丟了一個。”

“擾了客吃飯，是小的錯，您二位別跟掌櫃告狀了。”

大胡子連連作揖。

這世道找份活太不容易，自己力氣大還能幹幹苦力，孫添壽有個賭鬼爹還得養妹妹。要是沒了這活，日子就難過了。

“不告狀。”謝丹靈爽快地答應了。

大胡子又激了幾句，這才出去。

顧知灼向晴眉使了個眼，示意跟過去看看，能幫的話，幫他們一起找找。

“若是需要人手，你去府裏調幾個護衛。”

大姑娘的心腸真好。晴眉暗道。是被親爹賣了的，在牙婆那兒，和一塊的也有被拍花子拍來的富貴人家的小姑娘，小姑娘怕得跟驚的鳥兒似的。

晴眉被烏傷買走了，帶到了東廠，再沒見過那個小姑娘。

唏噓了一下，躬應諾，跟著出去了。

作為樂伎，主人家沒有喊停，無論席間發生什麽事，都不能停。

琵琶聲聲，如滾珠落玉盤，歸娘子已經唱到敵軍破城而，新婚燕爾的兩人執手逃亡，前方是生活，後是追兵。

謝丹靈聽得張極了，連松子都顧不上剝。

歸娘子的琵琶聲伴隨著的時而悠揚，時而高的的聲線，故事仿若一張畫卷在們面前呈現。

有別的小二輕手輕腳地過來上菜，還有冰鎮的果子。

一曲在似風似水的嘆息中而止，子死在了敵軍的刀下，夫君為了報仇，伍從軍，他守在了他們倆相識相知相的城池，直到白發蒼蒼。

謝丹靈低低泣，眼眶潤潤的。

“真好聽。”毫不吝嗇地誇獎道，“比那本狀元郎的故事好聽。”

歸娘子抱著琵琶欠了欠，哪怕是不經意間的一個垂眸，也帶著萬般風。

謝丹靈意猶未盡道：“再唱一首。”

示意阿嫵給歸娘子一杯水：“休息一會兒再唱也沒事。反正，你不許去晉王那裏。”嘟著，哪怕是在說強的話，也毫沒有蠻橫。

顧知灼笑地喝著果子，這大暑天的，冰冰涼涼的果子最過癮了。

“歸娘子，你要是為難的話，去也無妨。”

謝丹靈扭頭看，仿佛在問：為什麽。

晉王知道是們留人，還敢來找麻煩？

顧知灼略略擡了擡下，意思是，不敢找們麻煩，以後說不準也會去找歸娘子的麻煩。

好吧。謝丹靈耷拉著頭，有些郁悶。

“是姑娘先點的奴家。”歸娘子撥弄著琵琶弦說道，“奴家自然得在這兒唱。”

好好好。謝丹靈眼睛一亮，掌道：“那再唱一首。我想想……”

的手指在上輕點，苦思冥想。

“讓歸娘子自己唱吧。”顧知灼故意誇張地嘆氣，“你挑的故事一點也不好聽。”

謝丹靈笑嘻嘻的，吃了親手剝的龍眼，小手一揮：“你唱吧。”

歸娘子含笑應諾，又是一個故事伴隨著曲聲，娓娓道來。

聽得正興起時，外頭的驚喊聲陡然響起。

“找著了，找著了！”

“快。李來福，你快去搭把手。”

跟著的是急急忙忙的腳步聲和七八糟的聲響，幾乎住了曲聲。

這條大街有些吵鬧，用膳什麽的，熱熱鬧鬧當然好，可聽琴聽曲，顧知灼更喜歡清靜些的環境。

喊聲，哭鬧聲，奔跑聲，各種各樣的聲音混作一團，吵得連歸娘子的唱聲都快聽不清了，阿嫵走過去關窗，突然一聲帶著哭腔的高喊：“你別嚇哥啊。妹妹，妹妹！”

“我們去找大夫！”

“你別死，添喜。 ”

“公……姑娘。”阿嫵艱難地改著稱呼，喚道，“是剛剛那個小二，他手上抱了一個孩子，孩子好像快要死了。 ”

顧知灼驀地起，快步到了窗口。

果然是方才那個作孫添壽的小二，抱了一個七八歲左右的小孩，他還是那短打，但搭在肩上汗巾已經不見了。

他自個兒也只有十來歲，抱得跑了好久，幾乎失了力，又哭得腳下一，摔了下來。

小也從他懷裏滾了出來。

謝丹靈也過來看：“咦，的脖子上好像在流，是傷了嗎。”

啪。

琵琶的弦突然斷了，崩開的琴弦從歸娘子的指上劃過。

琴音和唱曲聲同時停下。

顧知灼回首道：“先休息一會兒。”

“是。”歸娘子長睫輕，若無其事道，“奴家換新弦。”

“我下去看看。丹靈表姐你別走。 ”

顧知灼說完就走。

街上已經有不人，有人跑去一條街外的醫館大夫，還有人搭把著手，去扶孫添壽，大胡子又把小抱了起來。

“大姑娘。”

見下來，晴眉立刻迎過來說道：“是奴婢在他家附近一間破敗的道觀裏找到的，找著的時候，脖子上有一個小，一直在流，人已經快沒氣了。奴婢想著您在這兒，就讓他們過來。”

顧知灼頷首。

晴眉為開人群，顧知灼上前道：“把人放下，我來看看。”

有人詫異地問道：“姑娘您是大夫？”

“算是吧。”顧知灼沒時間去解釋太多，“這條街上沒有醫館，大夫過來至得一炷香，撐不到。快點。”

孫添壽被這句“撐不到”嚇得打了個哆嗦，大胡子也趕把人放到了地上。

面孔煞白，幾乎沒有一點，連都是白的。顧知灼解開綁在脖子上的染汗巾，跟晴眉說的一樣，的脖子上有一個圓形的，大小如筷子一樣，一直在往外滲，把汗巾染紅了一大半，連顧知灼的手上也沾上了不。

“我先止。”

顧知灼取出銀針，接連施針。

從小裏流出來的鮮，眼可見的變了，沒一會兒，止住了。

孫添壽原本忐忑的心，見狀放松了下來，似是被幹了所有的力氣，癱了下來。

周圍是悉悉索索的聲音：

“神了。”

“止住了。”

“這位姑娘是活神仙吧。”

“……”

唯有晴眉注意到，顧知灼的臉沒有任何的好轉，英眉反而擰得更。

“晴眉。”

顧知灼的手抓著的脈，心念一，問道：“你找著的時候，周圍有嗎。”

這小的上冰冷極了，皮幾乎沒有溫度。

但還有氣在，就是說，是對方是特意在活著，給放。

“沒有。”晴眉肯定道，“只有脖子這裏有，但也不是太多。”

“姑娘。”孫添壽爬了過去，忐忑地問道，“我妹妹沒事了吧。”

“失太多了。”

顧知灼實話實說，“就算現在止住了，怕也難活。”

孫添壽乍喜乍驚，差點撅了過去，提著一口氣說道：“我有，把我的給。”

“求求您了，姑娘，求您救救。”

他跪在地上，砰砰砰地拼命磕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