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早想到勞伯英殉國,不想以這樣的方式,在這樣的地方,遇到故人。
將頭親手捧服中,仔細包裹起來,掛在馬上。
然後與圖雅繼續沿小路向前,路上陸續有倒斃的。
想來都是與伯英一起的同僚。
兩人隻能將抬在一並排擺好,暫時無力理。
再往前走,道邊倒著一比方才那些更新鮮些的死者。
藥悲鳴一聲,跑過去,被圖雅死死拉住。
那人便是爛了藥也認得出——
那是的摯友,青連。
兩人耽誤許久,才又將青連的淺淺埋葬起來。
因為凍土難挖,饒是這樣,兩人手掌都磨出了水泡。
來不及過多祭拜,忍痛繼續上路。
看到這樣的景,藥設想到最壞的結局。
們不能拿著一紙聖旨直接到囤糧,連勞伯英都敢殺,那裏是不是已經有了變數?
如今兩個子,能怎麽辦呢?
藥將事撿著重點告訴給圖雅。
皺起眉,片刻後問,“若我去搶,那便如何?”
“我不會武功,憑你單槍匹馬,怎麽可能功?”
藥自言自語,“沒關係,一定能想到辦法,大風大浪我也不是沒經曆過。”
最擔心的是李瑕那邊,伯英的死,和皇上斷了書信前後沒錯幾天。
恐怕皇上那邊況也相當急。
冷風吹不掉額上的汗珠。
皇上和邊關戰士的安危係於當下。
腦子裏冒出四個字——鋌而走險!
不能去糧倉搞糧。
“圖雅,你的包袱裏帶著皮麵嗎?”
“帶著了。姑姑可是有了主意?”
藥用一種奇怪又堅定的目看向,輕輕點頭,用一種毫無波瀾的語氣說,“事關邊關防線,我必以命相搏。”
“水裏火裏,圖雅作陪。”
“我們翻過這山,去最近的縣城。”
……
李瑕用絕的目看向徐乾。
他已經吃上野草湯,裏麵連雜糧也沒幾顆了。
城門閉,兩方現在比的是耐力。
誰先死對方,誰贏。
他慢悠悠站起來,兩眼一黑,想到城中百姓,恐怕隻會比他更慘。
上次烤出的早已耗。
“殺了所有的馬,飽餐一頓,和他們拚了吧。”李瑕沉痛不已,已經無路可走。
徐乾跪下哀求道,“皇上,我組了一個敢死隊,護送你逃出去,隻要皇上保住命,我等才敢毫無後顧之憂與對方決戰!”
“朕,絕不會做臨陣逃皇帝。”
“今天還能堅持,就多堅持一天。”
“走,陪朕出去看看戰士們,看看朕的百姓。”
零星的雪花飄散下來,這裏仿佛一座死城。
活著的人除了眨眼,都窩在自己的一片地方也不。
如此便可節省力,多上一陣。
沒人埋怨皇帝,他一直和他們吃一鍋飯。
不因自己的份多吃一口飯。
看到自己的領袖如此堅強,所有人都提著一口氣,誓死追隨皇上。
百姓那邊實在慘不忍睹。
最先死的就是孩子。
糧絕之時,孩子總不如大人能扛得住。
李瑕抱起一個咽了氣,瘦得隻餘骨架的孩子,眼淚簌簌而下。
“是朕無用,是朕!”他哀痛不已。
對著百姓們宣布,“晚上大家都到朕所在的城池中,我們殺了所有的馬匹,大家吃過,由敢死隊帶著你們自城後離開。”
“朕要與將士們留守此。”
敵方派大隊人馬深更北之地,尋找食。
所得不多,也比李瑕他們強。
所以還有力氣發起小型攻擊,由徐乾帶人應對。
雙方比的是神上的堅韌。
夜晚降臨,李瑕覺自己的路也即將走到終點。
“戰敗”的恥辱和腹中的,不斷刺激著他。
他提刀走到戰馬前,這些馬如同他們的戰友,現在,他們要殺了它們,吃它們的,拆它們的骨。
李瑕舉起劍,手腕發抖……
他閉上眼睛,用力揮劍——
“皇上!有商人在城後要求進城!”傳令上氣不接下氣,勉強跌跌撞撞小跑過來匯報。
“卑職已讓他們進來,商隊兩名首領已帶來,正等著皇上接見。”
所有人不由分開,讓出一條道。
李瑕瞇著眼睛看向那兩個莫名其妙的商隊首領。
他們中等材,一個戴著幃帽穿黑,看不清真容,一個麵容焦黃,相貌奇特。
李瑕的輕輕抖著,他走得很慢,雖認不得容貌,可那形卻像他最悉最牽掛的人。
這不可能!這是他出來的幻覺!
他走過去,戴幃帽的黑人哽咽著喚了聲,“皇上。”
李瑕忍不住淚如雨下,“藥!真是你!”
藥拉了另一個人,想一同下跪。
皇上不等,走過去擁抱了。
“我們有糧了!”他大聲宣布。
所有人沉默了一下,之後歡聲雷,淚水混著激,高聲道,“有救了,有糧了,皇上的人來救咱們了!!!”
送來的糧雖不多,也足夠救急。
整個城池飄著蒸煮糧食的香氣。
許久沒人聞到過這樣的味道,糧食散發著人的、從未被識別出的甜。
是令人的嗅覺靈敏了數倍。
……
藥隨皇上和徐乾進了軍帳。
“皇上,這位肯以犯險與臣一路相伴的姑娘圖雅,是李仁從貢山邊境帶回的……。”
“竟是子?”皇上和徐乾同時驚歎。
藥跪下,“皇上,圖雅曾為貢山匪首,實為無奈。如今李仁已徹底解決了那裏的匪患,請皇上看在圖雅此次立功,免其罪過。”
李瑕聽圖雅竟是個匪,更是驚訝,“你功過相抵,朕赦免了你。”
圖雅這才意識到,在皇上眼中,所有的土匪本就是應該死的罪人。
是的,殺過很多人,沒人逮到不代表的所為是無罪的。
李仁將帶回京,以及貢山匪幫的覆滅也不代表的從前就被抹去了。
唯有眼前這個男人,赦免了的罪過,才真正可以重新來過。
不然走到哪,都是帶罪之。
圖雅隨車進城池,被城中的困境所震撼。
這種淒涼與所有人臉上籠罩著死亡的影,與打仗時的慘烈完全不同。
這樣的如將整個人清洗了一番。
一瞬間自所有的煩惱都不重要了。
這世間那麽多生命都在苦。不過是眾生中的一個。
有能力可以為這些苦的人做更多事。
這樣的想法在腦中一瞬間閃過,的心境卻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
先看到藥將那顆頭顱小心收起來。
然後提著腦袋和藥用假聖旨搞糧食。
之後押運糧食曆盡辛苦送進城中。
最後看到城池中如末日般的景。
這一路走下來,圖雅如同經曆一次回。
“取下麵,讓皇上瞧瞧你的真容。”
圖雅已被麵折磨得不堪忍,為了扮男子,不得不戴上麵。
傷口在裏麵潰爛,聽到這句話,手揭了麵。
皇上和徐乾看著這張神與魔鬼並存的麵孔同時出聲。
這張臉上沒傷的地方,如天仙。
傷之,傷口流膿發黃,令人不敢直視。
“怎麽了這樣重的傷?”
皇上看了徐乾一眼,他趕快來理外傷的軍醫,帶圖雅去一旁理傷。
圖雅就在帳中,軍醫因在是子,又傷在麵上,不敢下手。
圖雅大馬金刀端坐凳上,回頭問皇上,“皇上覺得小能承這樣的疼痛嗎?”
李瑕語結,的傷看起來十分可怖,不管男都難以承吧。
“若小能忍住不出一聲,皇上可否答應小一個請求?”
“好!隻要不過分,朕答應你。”
圖雅一笑,頓時讓李瑕覺若無此傷,定是個絕頂的冰人。
“大夫隻管下手,我從不畏疼。”
軍醫瞧不似普通子,便先用烈酒為傷口消毒,之後為去除腐。
看得徐乾從牙中直吸涼氣。
圖雅渾抖,將袍都抓爛了,真的沒嚷一聲。
從頭到尾,額角流汗,直到結束,隻是輕而長地出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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