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崇平讓人帶來的，杜泠靜看去，聽見陸慎如問，“可認識？”

杜泠靜不能十分確認，但道，“確實像是亭君編的那種繩結……”

崇安聞言立時看了蔣楓川一眼，“我哥沒找錯地方吧？”

他莫名就有點不喜歡這位蔣家六爺，總覺得這人怪怪的，看侯爺與夫人的眼神也怪怪的。

崇安不由道了一句，“別是地方，不只是那個地方，還另有別沒說……”

他剛這麼一嘀咕，蔣楓川直接笑出聲來。

“懷疑我？”他俊的眼眸里呈滿了諷笑，“你們道我瞞，我卻要懷疑，人是不是已經被找到了，只是不知出于什麼心思將人藏匿了起來，然后在我們面前謊稱沒找到吧？”

他這話說完，目便掃到了陸慎如上。

男人神淡漠無言。

杜泠靜怔了一下，旋即住了蔣楓川。

“六郎，慎言！”

第33章

人沒找到, 到底是主轉移了，還是被人藏匿了，不得而知。

杜泠靜讓蔣楓川先去澄清坊杜府宿下, 相互質疑不會于事有任何的益。

陸慎如也將崇安遣了下去，又吩咐了他。

“讓崇平親自來見我。”

保定真定一帶距離京城不算近, 快馬來回也得兩三日的工夫。

杜泠靜不免想親去保定一探究竟, 但如今份已不是從前，料想這位侯爺未必同意。

果然只提了一句，便聽見他道。

“娘子別急，此事延誤數月, 不差這兩日。我既承諾你，會替你將人尋回來, 便不會食言。”

他說完握了的手。

杜泠靜看過去，見他歪頭坐著，英武傲人的眉宇間，神定然由著打量, 下輕笑。

“給你自己的夫君, 還有什麼不放心？”

茶盞里的鮮茶葉, 在杯中繞著轉了幾圈，最后都歸于邊緣, 依附于茶盞之上。

杜泠靜不是不放心，只是沒想到, 他會跟把話說得這麼確定。

此事頗為復雜，尚且不知有幾勢力牽涉其中, 是各方找人，找了這麼久都沒影，便知此事很是難辦。

他跟把話說得這麼確定, 那要費多力，才能將這確定之意做到？

其實不必如此。

慢慢從他襟上，向上看到他的眼眸。

想說眼下他與目的一致，他想找到拂黨眾人以打擊邵氏，當然不會阻攔，會謝，但若是接下來，他與所謀不再一致，那麼也不用強求，自己再想辦法就是了。

然而這話還沒說出口，余幕僚突然使人前來，道是有急事請見侯爺。

杜泠靜不好耽誤他的事，讓他往外院去了，自己獨自坐在書案前思量。

外院。

陸慎如當先聽見余幕僚說，還是榮昌伯府那兩位小爺打死了人的事，便不由皺眉。

“此事先著，之后再說。”

但幕僚余溢面尷尬，“可是侯爺，方才榮昌伯府的人又來了。這件事恐怕有些棘手，是與保定那些失蹤的人有關。”

與那些失蹤的拂黨眾人有關？

陸慎如眉頭越發皺，令他說來。

余幕僚說，榮昌伯府上兩位小爺，橫行霸道慣了，某次吃了酒與人沖突。

對方被北直隸一個鄉紳人家，前些日家中一口氣出了兩個秀才，那日開心不已，喝得也是酩酊大醉。

雙方因小事起了沖突，誰都不讓誰，相互罵了起來，那家的秀才甚是厲害，把榮昌伯府兩位小爺罵的氣上頭，一怒之下竟將兩個秀才都一刀捅死。

席間見了，此事還怎麼善了，榮昌伯府兩位小爺一不做二不休，竟將席間其余四人全都滅了口。

但這麼大的事，紙包不住火，那家親眷唯恐都被滅口全都藏了起來。榮昌伯夫人知道后直接昏厥過去，到找人想花大錢下此事。但知道事的那家親眷都藏不見了影。

先前榮昌伯府來人，是不敢擾他們在關外帶兵打仗的自家伯爺，只能來尋侯府幫襯，讓侯府幫忙找人，余幕僚替陸侯應了。

但這次榮昌伯府又匆促前來。

“是邵家傳了信過去，”確切來說不是邵伯舉，而是邵伯舉的大伯邵遵，余幕僚低聲道，“邵家把被滅口的那家親眷藏了起來。他們想要與侯爺換人，換的就是保定失蹤的拂黨眾人。”

陸慎如眉頭深著，閉起了眼睛。

看來邵遵也與那蔣楓川想得一樣，認為拂黨眾人在他手里。

他抿不語，冬的寒風呼呼撲在他腳邊，他沉默著往書房走去。

邵遵與邵伯舉這對叔侄雖然不睦，但是一旦邵伯舉的惡全部捅出來，邵家也難能得開干系。

眼下他接到了從保定來的蔣家六郎，邵遵便以為他已經掌握了拂臣眾人的行蹤，甚至人已經被他藏匿了起來。

邵遵想用榮昌伯府那兩個孽障，跟他手里的拂黨眾人換。

邵家不出榮昌伯兩個兒子殺人滅口的事，他這里也將邵伯舉的罪證換給邵家。

至于邵遵怎麼置他的侄兒邵伯舉，就是之后他們邵氏族的事了。

而他能也借此保下榮昌伯府的子弟，尤其在榮昌伯爺正替他領永定軍在關外作戰的時候，將心不能搖。

當真是一筆“好買賣”！

陸慎如抬手重重推開書房的門，房門咣當一聲，房悶之氣自門邊穿堂而出，打得門簾啪嗒作響。

余溢不由向侯爺看去，“伯夫人甚至要親自來求侯爺，被在下擋了。伯夫人的嫡長子死在了邊關戰場上，好不容易后來得了這雙生兩子，寵溺過頭，做下這等事來。伯夫人亦后悔莫及，但此事鬧出，這兩位小爺多半要殺人償命，而榮昌伯府、丹書鐵券，恐都要沒了。”

榮昌伯府亦為陸氏征戰多年，伯夫人的長子正是弘啟十四年，與陸氏一族半數將領一道在關外作戰時亡，彼時頭顱都被關外韃靼人割了下來，榮昌伯聞訊一口長噴出，昏迷了十幾日。

之后榮昌伯更是恨極了韃靼人，領兵作戰越發威猛，陸慎如回京之后，邊關軍中，榮昌伯爺可擔半壁江山。

而陸氏與榮昌伯府楊氏，更是數代姻親世，陸慎如寡居的二嬸娘正是榮昌伯的胞妹，那兩位小爺的親姑母。

事到了這等地步，已經不是余幕僚能做得了主的了。

然而侯爺手里應給還沒找到人，眼下還在尋找，但若是之后找到，侯爺要拿拂黨人去換嗎？

拂黨人和邵伯舉的罪證一旦落邵遵手里，只怕也是命難保……

冬風呼嘯之間，沉沉的天幕下來，空氣中有了鵝大雪之意，但京城風太干，這雪難說降得下來。

余幕僚等待著侯爺的決斷。

但男人并未徑立刻開口，半晌才沉了聲，沉若此刻下的天幕。

“先擱置，不以應。”

余幕僚斂了心神，“是。”

……

晚間，他回正院時晚了些，見他娘子已經坐在了床邊，點了燈在看書。

說是在看書，半晌卻都不翻過一頁，連他進到房也沒察覺。

男人褪了外間裳坐到了床邊，見手里一直著某一頁，將書頁都了去。

他干脆把書從手里了出來。

“侯爺……”

他挑眉問，“娘子這是看書還是熬書？還不如歇歇眼睛。”

輕“嗯”了一聲，陸慎如見神落落，握了的手臂。

“別想了，給我便是。快睡吧。”

他明日一早還要去上朝，近來邊關的戰報多了起來，他不能似前幾日閑，又同枕邊的妻子道，“我明日未必能從宮里回來，但你要好生吃飯，別再缺了。”

杜泠靜點頭輕“嗯”了一聲。

待到天不亮他就起去早朝，杜泠靜也沒了睡意，不時起了，思來想去，往澄清坊杜家府邸走了一趟。

六郎見過來，連忙招呼灶上給備飯，先說要鮮菜包子，又道來碗糝湯，最后想了想道，“要不親自下廚，給嫂子做兩個小菜？”

杜泠靜竟被他逗笑起來。

六郎頗有些廚藝，從前三郎吃藥傷了脾胃，什麼都吃不下，他便親自下廚，一日三餐替三郎料理。

杜泠靜好笑，“這是我自家府邸，你倒比我還似主家。”

六郎說這不打，“要的是，嫂子要是吃不上合宜的早飯，三哥知道要訓我的。”

杜泠靜愣了愣，想說三郎不會因這種小事訓他，但莫名地卻想起昨晚有人一直囑咐，不要忘了吃飯……

思緒一掠而過，讓六郎自便，自己先去父親書房轉一轉。

過了一陣，灶上把飯菜端了上來，但六郎倒沒過來同一道吃飯。沒問，只是翻出了父親從前幾封舊書信，信中有幾位友人，正就在保定失蹤之列。

一位洪大人，是曾經父親在外做時的屬，兩人做事搭檔最順，后來父親閣就把他也提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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