遙遙點頭……
男人一時沒開口,卻見崇平讓人取來那兩包杜泠靜剛送的藥。
“夫人約莫是見到有侯府的侍衛傷,特意讓菖送了藥過來。”
崇平說完,崇安連忙上前拿了藥近到他面前。
“侯爺,夫人送來的都是上好的傷藥呢。”
他想說藥不便宜,夫人就算自行前來尋人,但還是顧念侯爺的,這不就送了藥來?
侯爺就別生氣了。南下這一路,一味地打馬奔來,臉冷得似冰。
崇安好意說了兩句,話音未落,他哥竟跟他使來“閉”的神。
崇安不解,難道他說錯了嗎?
男人看著那些上好的傷藥,哼笑一聲。
“侯府是沒藥了嗎?需要夫人花錢買來?”
不過是,又想跟他兩清罷了。
男人道完那兩句,轉就往外走。
崇安這才曉得他真的說錯了話,還要跟上侯爺,被崇平一把拽了回來。
崇平只得自己跟上去,“爺,夫人……”
只是話沒說完,男人又開了口,他沒回頭,只道。
“侯府上下,任何人不許用夫人的東西,一草都不許用。”
跟他兩清不了。
*
翌日天未亮,杜泠靜就起去了山中。
山里飄著一層薄霧,讓手下的人都小心些,千萬別似侯府侍衛那般,落下山坡了傷。
念及此,不免去想,那兩個侍衛眼下如何了,送去的傷藥合宜的話,應該能助他們盡快轉好。
與六郎兵分兩路,各自搜尋拂黨眾人留下的記號。
在山里一直尋覓到下晌,艾葉突然了,“夫人快看,這里有枝葉經絡被人編過的痕跡!”
杜泠靜過去查看,果見一片葉子被除去了葉片,余下經絡細細編了一繩結,看那繩結模樣,好似同崇平尋回來的那只繩結甚是想象。
是亭君留給的記號?
連忙吩咐人照著這葉片經絡繩結的樣子,四面找尋。
自己亦細細往各看去。
只是山中雜,仔細看了一陣,便覺雙眼疲勞發燙起來。
下意識手去按眼周的位,指尖在晴明上,不知怎麼頓了頓。
想起了那人,自婚后時常替按眼周位,但凡看書久些,書就會被他走……
他現在,已經看到信了吧?
不知他在榮昌伯府一事上,到底如何決斷,但料想主離開之后,他不被所綁,應是松了口氣的。
思緒這麼一掠而過,目亦從山間隨意轉過。
不想目剛劃過前面另一側山腰上的道路見,忽與兩束目徑直相接。
山腰路邊,陸慎如亦頓了一頓。
獵獵山風沒能吹散兩人不期而遇的目,周遭莫名一靜。
杜泠靜不由睜大了眼睛。
他怎麼親自前來了?
是邵遵著要換人,榮昌伯府更等不及,所以他親自來了?
不有點張,手下攥了攥。
“侯爺。”
并沒高喊放大聲音,如那日在歸林樓下一般,
他在樓上,在樓下,那時也是了他一聲“侯爺”。
相隔甚遠,各自如常說話,話音傳不出去,卻都看得懂對方的語。
此刻,他亦如那日一樣,開口回應了他。
但并不似上次,他眉眼和地道一句“上來”。
只見他眉間川,雙眸定定看著。
“過來。”
這一聲似乎極沉,隔著一大片深邃山澗,不可能傳過來,卻覺自己仿佛聽在了耳中。
但杜泠靜越發驚訝。
他這是……不悅了?
杜泠靜沒明白他跟生氣的意涵,跟他搖了搖頭。
與他找人的目的恐怕已不一樣了,眼下相見細談只會徒增尷尬。
如今最重要的,是能最先找到人,并把人順利帶出去。
低聲,“我還有事在,侯爺請便。”
打旋的山風吹不來的話音,但下說得每一個字,男人都看得一清二楚。
不來,哪怕見了他也不肯與他細談,哪怕幾句。
是不是也想似見了崇平一樣,跟他遙遙點頭就離開。
他眸越發沉。
“那我過去。”
他一字一頓。
杜泠靜心下莫名快跳了兩下。
他要過來?
約覺得,他可能不是為榮昌伯府而來,是為了……旁的?
腳下不定了一瞬。
不想就在這時,前面探路搜尋的艾葉忽然驚了一聲,接著有下山坡的聲音傳來。
杜泠靜那還管得其他,轉人急急跑了過去。
只一息的工夫,影消失在了山邊。
男人也不由一驚,“泉泉!”
但已徹底不見了影子。
山風呼嘯著撲過山腰邊的道路,男人下抿了起來。
……
艾葉沒完全下山底,被一的樹攔住,菖急奔過來,著急忙慌地將胞妹拉了上來。
杜泠靜連忙問傷到沒有,但艾葉只搖頭,蹭了一下腰間,便從出手來到了杜泠靜臉前。
張開弄臟的五指,杜泠靜看去,見里面正有一樹葉脈絡編起來的繩結。
就向那坡下指過去,“奴婢是在坡上發現的,指向的似是下面那片林!”
杜泠靜了人手很快到了林間,果然在林外又連續發現兩繩結。
他們剛站定沒多久,就見蔣楓川也找了過來,他見杜泠靜在,便道,“嫂子,惠叔給我留的記號就指向這里。”
話音落地,杜泠靜心下一定。
“應該就是此了。”
連忙讓人四下散開,山中此刻勢力太多,魚龍混雜,不要引人耳目。
但這片林樹叢茂,饒是秋冬季節,仍有大量青黃葉片遮天蔽日,又連著山石峭壁,形十分復雜。
蔣楓川帶人試著進了兩次,都不得法門,怕深陷其中退了出來。
杜泠靜亦親自在林邊淺走了走,落葉荒草滿地,亦沒找到深的通路。
看著林默然沉思,倒是蔣楓川道了一句。
“這林子令人無法深,或是被布了陣子也說不定。”
他這話一出,杜泠靜便不點頭。
此林并非完全天生地長,細看是能約看出,有人過的痕跡。
但蔣楓川于布陣一道通曉不深。
先前他三哥為他請的拳腳師傅,便是觀中道士,他跟師父習得占卜之,但道長師父擅長的五行陣法,卻非是他一個讀書人隨便學一學,就能學得來的。
他說自己解不了,“若是拂黨眾先生布的陣,只怕也不簡單。”
拂黨眾人陸續從朝堂退去之后,或教書糊口,或歸鄉種田,閑余時間多起來,不管是天文數,還是山河地質,亦或古時陣法,各有鉆研。
若不能探進去,又怎麼告知里面的人,他們已經找到?
眾人都有些無措,阮恭干脆道,“這會天不早了,夫人不若先下山,鎮上有個道觀,或可請了道長明日前來指點。”
眾人聞言都點頭,又都向杜泠靜看了過來。
眾人里除了蔣六爺還通曉一二道法,尚不能解陣,旁人又能怎麼辦?
他們看向,等著開口,道今日先回去,明日再探。
不想定定看著那林深。
“多等一夜,便多一夜長夢。”
話音落地,抬腳向里面走去。
“我,或可再一試。”
沒拜過道家師父,但是卻記得兩年前,曾修過一本古書。
這書非是宋本,而是太祖年間一位奇人所著,書中所記法五行都已失傳,他的后人看不懂書中所寫,干脆將祖傳古書賣去了勉樓。
杜泠靜拿到時,見書已有破損,但其中所記新奇,倒是不曾見過。
可巧有游方道士路過,見此書便同道,“若能修得此書,姑娘必結善緣。”
并非要求什麼善緣,只是可惜書中所記流失,再過若干年更無人知曉。
一個藏書修書之人,畢生所為,不正是盡力挽救珍藏書冊嗎?
道愿意修補此書,那兩位游方道士聽說,皆向行了一禮,表示愿意傾力相助。
如此,那本書他們一修就是半年,待書修好,念及不易,想著就算不賺錢,也讓印社的趙掌柜拿去,刊刻流布了些出去。
沒想到,前后也賣了不。
后來兩位道長繼續云游,再未相見,亦許久沒見到那書了。
但此刻,杜泠靜抬腳走進林間,踩在層層疊疊的枯葉之上,那本當年修過的道門古書,每一頁字,每一幅圖,都似被喚醒一樣。
從記憶最深,緩緩浮現到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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