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別胡思想，你要是信我，你主點，端茶倒水就夠了。”

說著又叮囑，“你記住了，人家平日里怎麼照看你的，今日你就怎麼辦，我保證明日侯爺比不再生你的氣！”

言之鑿鑿。

杜泠靜莫名覺得好笑。

侯爺真的會像說的一樣，這麼簡單就能勸好嗎？

只是自己也沒有另外的辦法。

道，“我記住了。”

不時離了扈氏兄妹落腳的院子，先回自己的宿換了一干凈的裳。

秋霖一邊替重新梳理發髻，更換衫，一邊不由地想到此番，侯爺竟然親自來了，若非如此，自己姑娘哪還能這樣全須全尾地下山，只是臟了角，連頭發都沒掉。

阮恭今日提醒了，說他們這些跟隨姑娘的人，最要的是看著姑娘越過越好。

原先想，侯爺再怎樣，也不可能比得過三爺，又是圣旨合，姑娘極不愿。

但眼下看來……秋霖了杜泠靜，“夫人晚間就在侯爺過夜吧，我同艾葉把行李收拾了，都安置過去。”

既然是去賠禮道歉，杜泠靜估計自己今晚也不必回來了。

點頭說好，只是多看了秋霖兩眼。

這次那人可真是幫了的大忙，連秋霖態度都不同了。

心里思量著這些，委實不太擅長的事，有想著亭君的“提點”，去了他落腳的院子。

到的時候，陸慎如正在同人在廊下說話。

京中有事送了幾封信過來，有兩份他拆開看了，直接吩咐下去即可，但還有幾封得他親自回信。

但他剛同人說完第一件事，就察覺有擺飄進了他的視線里。

他立著沒，仍舊繼續聽人稟來京城的事。

廊角種了一株早梅，天越冷，梅樹越是含苞待放。

回稟的人把事都說了來，見前侯爺似乎在仔細聽，也時不時應上一句，但目卻好像從眼角，悄然越過梅樹長了骨朵的枝杈，看向庭院另一邊夫人淡的擺。

擺隨風搖曳，好似含苞待放的梅，已經開出了鮮麗的花來。

陸慎如目多落下了幾息，但見抬頭看來，又淡淡地收回了目，仿佛本不曾留意到一樣。

杜泠靜等了他一會，見他只同人說話，連看都沒看見，只好了簾子，先進了房里。

男人目又自眼角，在走起來的擺上停留幾息。

杜泠靜進到房中，就讓秋霖道了茶來。

秋霖還以為上泛寒，要吃點熱茶暖暖，不想卻讓秋霖將茶水放下就行，再多備一只茶碗來。

秋霖連忙照做，又在侯爺進門前，快步退了下去。

男人沒過半刻鐘的工夫，就把事吩咐完了，轉往房里走。

他甫一進門，杜泠靜就看了過去。

男人這次看了一眼，但下抿著，神還是之前的沉悶，一言不發坐到了桌案前。

崇安呈上了幾封書信，并幾道宮里發下來的折子，就快速離了去。他則默然翻看起來。

杜泠靜待房中稍稍靜了靜，就起了。

陸慎如亦看到娘子站起了來，還向他走了過來。

他繼續拆了一封書信，“細細”看著未，眼角卻見端了盞茶輕步走了過來。

自無半分矯嫵討好姿態，就這麼纖纖素手將茶盅放在他桌邊，不不慢地跟聲道上一句。

“侯爺，喝點茶水吧。”

說完，沒立刻走，還立在他桌邊，安靜等了他的回應。

的袖擺就落在他的書案上，又仿佛到了他心頭，了一下。

但他卻忍著沒有看，略顯冷淡地“嗯”了一聲，算做回應，端起茶盅淺飲了一口。

保定的茶水不知何時變得如此甘甜，只這淺淺一口，甘甜在口中瞬間四散開來。

陸慎如當然知道甘甜的不是茶水，他克制地只飲了這一口，就將茶碗放了下來，似若無意地放到了遠。

還立在他桌邊沒走開。

杜泠靜是沒走開，但是看著他冷淡的回應，暗覺亭君的辦法恐怕不太行。

男人微微抬眸，看了一眼自己的娘子，見有要走的意思了。

他抿，將拆開的信放在一旁，又從另一邊拿了回信的白紙來。

然而他剛拿了紙，就見方才為他端茶的纖手，此刻細長白皙的手指，撿起了他的墨來。

“我替侯爺磨墨吧。”

在硯臺中倒了水，一手了袖子，一手替他磨起了墨來。

換了一件干凈的淡褶，上穿了見白銀鑲邊的對襟褙子。了袖子替他磨墨，一圈又一圈，將堅的墨細細研磨著暈開在硯中清水里。

陸慎如有種說不出的覺。

何時給過他這樣的待遇？

他抿著繼續不說話，提筆蘸了的墨，看著來信的人，不知此人何德何能，能得了親手磨的墨，回過去的信。

待墨磨好，沒再繼續停留他桌案邊，他目瞧著轉離開，但卻沒走遠，拿了本書，坐在了書案正對著的窗下桌邊。

就像平日在家，他時常會拿了折子公文，回到正院陪修書一樣。這次換他坐在桌案邊，于窗下看書相陪……

他知道自己多半生不了氣了，不知是經過了哪位高人指點。

一杯茶、一硯墨、兩句話、安靜看書以陪……

男人閉起了眼睛。

天已晚。

天大的事，也等明日再說。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他就把事料理得差不多，門前吩咐了崇平兩樁事，回房時，已洗漱過，將書放在桌上，人也只穿了素中，坐在了床邊向他看過來。

這次沒說話，只是微微歪頭看他忙完了沒有。

杜泠靜心里打鼓。

一晚上了，他也沒跟說話，亭君的辦法是不行了嗎？

第38章

陸慎如褪了外間的錦袍, 隨手掛在了架上，從眼角看見妻子坐在床邊，青搭在左邊的肩頭, 亦向左微微歪頭瞧著他，瞧他忙完了沒有。

窗下的小燈照的長發黑亮, 白皙, 只著素坐在床邊，有種說不出的乖巧。

但陸慎如繼續抿著不說話，他亦洗漱了一番，又往桌邊不急不慢地飲了幾口茶水, 想起什麼事又往外吩咐了一聲。

還坐在床邊等他，一直在等。

他這才往室走來。

他一句話都不肯跟說, 杜泠靜心下打鼓不停，但也坐在那等著他過來。

終于，見他忙完了，亦收拾停當了, 走了過來。

其實細想, 他允搬行李與他同住, 晚間既沒有宿去旁，也沒有嫌打擾、攆出去, 會不會也是暗含著，在慢慢消氣的態度？

杜泠靜仍舊坐在床邊, 等著他，看到他腳下一步步走過來, 心頭還微快兩拍。

陸慎如還是坐在那，似乎不想是有什麼話，要跟他立時分說清楚, 但也與平日里不太一樣。

他不得不開口。

“娘子是要睡在外面嗎？”

他跟說話了。

杜泠靜免不得提了神，但他這話卻顯得頗為冷淡，調子著，顯然是還在生氣。

點了點頭，說自己今晚睡在外面。

“侯爺夜里若是口，同我說就是。”想若睡沉了不曾察覺，又補了句，“侯爺只管醒我。”

話音落地，察覺男人目在上落了落。

陸慎如見不是說笑的，也不是客氣一句，竟還真要睡在外面。

雙手疊坐在他側，只著素中，領口袖間有書香之氣散來。

他不免想起那年在勉樓，最初他因傷勢不便挪，只能躺在某的角落里，并不總能看見。

偶爾恰好走到他目之所及的隔層外，夏日里，像一只翅膀如淺花瓣的蝴蝶，穿著淺淺的，于書樓里安靜停留。

他舍不得弄出響，怕驚走了不期而遇的蝴蝶。

但此刻，卻說要伺候他？

陸慎如目在他娘子上停了太久。

但他什麼也沒說。燈火搖晃了兩下，杜泠靜不明白他這是同意，還是不同意。

就像不知道他到底是生氣，還是不生氣了一樣。

思來想去，干脆問出了口。

“侯爺還生氣嗎？”

話音出口，房中靜了靜，燈火搖得輕了幾分，只如被羽輕輕過。

見他神似緩了緩，但開了口，嗓音仍舊沉著。

“娘子覺得呢？”

杜泠靜是來道歉的，自是放低了態度。

“我確實不該對侯爺生疑。”低聲，“甚是慚愧。”

燈影似一片深淺變幻的輕紗，悄然鋪在兩人靜坐的床邊，披在低垂下來的額頭上。

陸慎如心跳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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