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貴妃到底還不是皇后。

若是皇后娘娘一直熬下去，反而熬得皇上先不行了，那麼貴妃便不可能為皇后。

貴妃做不了皇后，慧王便無可能是嫡子。

皇上若想要越過前面兩位皇子，冊封年的慧王為太子，更是難為。

屆時，他所籌謀的一切豈不都要落空？還是說他陸侯擁兵在手，能一呼百應，力皇城門下？

若真如此，與謀朝篡位的臣，就只差一線之隔。

王或者敗寇，他前路會如何……

窗外不知何時又落了雨，雨聲咚咚地砸落在窗欞上，敲碎春夜的安寧。

杜泠靜坐在窗下，蹙眉出神許久。

第66章

某人晚間什麼時候回來的, 杜泠靜說不清。

翌日一切如常。

早間與他一道用過飯，便見年嘉過來尋。他自去料理接連不斷從京城來的消息，杜泠靜則同年嘉在山房后面的山坡上散步一陣。

問年嘉昨日睡得如何。

昨日來了才剛知道, 原來這片山房別院不是年嘉和魏琮的，反而是那位侯爺的。

他在京畿有多莊子院子, 杜泠靜是數不清, 但也盡地主之誼問了客人兩句。

年嘉道好，說此地寧靜，既無京城的喧鬧，也沒有西北常年風沙呼嘯。

“我昨兒一早就睡了, 但迷糊著聽見有些靜，還以為世子扯到傷發了病, 嚇得我騰得就坐了起來。”

說魏琮前些日剛傷那陣，確實有些兇險，一到晚上就不敢睡覺，只怕一覺睡醒, 好不容易招來的這位儀賓就沒了。

杜泠靜連忙問, “世子沒事吧？”

“沒事沒事, ”年嘉跟搖頭，“是我弄錯了。他昨晚不知往哪去了, 到了夜里才剛回來。”

道，瞧了杜泠靜, “應該你那陸侯尋他。”

杜泠靜想到某人也回來的很晚，看來確如年嘉所猜測。

兩人又在小山坡上散了幾步, 春雨灑過，地面更見新綠，草遙看近亦存, 地搖在們擺之下。

年嘉眼尖，一眼看見了從京城方向過來的一輛馬車。

“應該是李太醫來給世子問診，咱們下去吧。”

杜泠靜跟著一路從后山下來，徑直去了魏琮休養的院落，果見李太醫正進了門。

眾人見禮，李太醫凈手給魏琮看診，左右手都切過，又瞧了幾傷。

年嘉連忙問，“怎麼樣？世子見好了吧？”

李太醫上了年歲，捋著發白的胡子笑著點頭。

“世子到底是年輕，又是習武的壯之軀，這才幾日的工夫，已有明顯得好轉。”

“真的？”杜泠靜見年嘉眼睛都亮了起來，“那能不能拜托您回去見我母妃，跟說，我把世子照顧得很好，就快能活蹦跳了！”

話音沒落地，房中人皆笑了起來。

杜泠靜捂了半張臉笑，可見裕王妃之前將年嘉訓斥得不輕。

這會更問魏琮，“世子也覺得，我將你照料的不錯，對吧？”

其實有點不自信，只能到正主這里確認一下。

魏琮毫沒有駁面子，笑看了一眼道，“郡主每晚都要醒來看我三次，有這三眼，我也必是好得快。”

這話說得年嘉睜大了眼睛，“你竟然都知道？”

以為他睡著，每晚開他的帷帳，還將他全上下一通打量。

年嘉臉有點熱。

魏琮沒多解釋，只是又笑著同李太醫道，“煩請太醫回去告訴王妃，郡主確實盡心盡力。”

李太醫笑看兩人，道是一定把話帶到。

陸慎如則問了他宮里皇上、娘娘和慧王的狀況，李太醫簡言兩句，眾人便送了李太醫折返回京。

杜泠靜和年嘉只送到二門口，杜泠靜見還在嘀咕，“他竟然都知道……”

“你與世子同榻，你一，他自然知道。”杜泠靜幫解釋了一下。

杜泠靜自己，晚間只要稍有點靜，某人就會坐起來問是不是睡得不踏實，是不是要喝水。

約莫他們這些在外行兵打仗出的將領，夜眠淺若薄冰，輕輕一就從夢中醒來。

不想解釋了，年嘉又嘀咕了一句，聲音更小。

“可我也沒與他同榻……”

“啊？”杜泠靜聽見了。

年嘉連忙道，“他上到都是傷，我怕睡著后沒輕沒重地著。”

都是讓人另外支了床，睡在旁。

雖給了解釋，但神卻不太自然。

杜泠靜想到說婚三載，卻還與魏世子不太悉。

依照杜泠靜這些日子的觀察，魏琮對年嘉頗為寬縱，無有半點不好，怎麼三年了，兩人還沒悉起來？

年嘉沒再多說，道午間日頭曬人，要回去換裳，快步走了。

不過杜泠靜卻想到了自己。自己素來是個子慢的，可才婚半年有余，就與那人悉到不能更悉。

從剛奉旨婚，他就不讓與他生疏。圓房之后更是……與他已絡到，時常覺自己都不自己的掌控……

思緒剛飛了一瞬，便一腳踏了他在日頭下，投出來的影里。

他的影與氣息同時環了，杜泠靜見他就站在門旁。

杜泠靜略略抬眸，便見他微低著歪了歪頭，跟了手。

昨晚他平白無故地就沉了臉，分明是他自己提的三郎，旁人可什麼都沒說。之后他賠禮道歉，也沒理會。

杜泠靜當即不準備再穿過此門，換一條路走。

可這一步還沒邁出去，就被人攬腰抱到了懷里。

他又是這樣。

他抱扣在懷里，杜泠靜推他推不開，皺了眉頭側過臉。

他卻問，“若我在戰場上也了傷，泉泉可會似年嘉照料魏琮那樣，也照看照看我？”

一夜起三回看他嗎？

杜泠靜沒回應，聽見他則道了一句。

“自然郡主照料人的法子也不怎麼樣。”

杜泠靜：“……”

他還看不上年嘉？

年嘉能這般照顧人就不錯了。

但卻道，“依我之見，侯爺還是自求多福的好。”

他悶聲，似是對這回答不甚滿意，卻也挑不出的理。

畢竟眼下可沒人平白無故提三郎。

他微頓，杜泠靜趁機撥開他，快步離開了去。

*

京中，蔣氏新置的宅院。

自蔣家六爺會試中了貢生之后，新宅的門檻都快被踏破了。

登門賀喜拜訪的人絡繹不絕，但除了前來祝賀攀扯關系的，還有遣了紅娘上門，想要給這位尚未婚的蔣氏六爺說親的。

蔣楓川先還有耐心周旋，后來上門來的人越發得多，他干脆大門一關，躲進了紅螺寺里。

不想紅螺寺那等清靜地，竟然也沒能逃。

遠在青州的養父母，聽聞他中第自是大喜，但也來了信函提及了他的終大事，且一并將此事托給了蔣太妃娘娘。

京中這些要嫁的人家不知從哪得了此信，一腦地往紅螺寺涌，蔣楓川無奈只能又回了新宅。

樸嬤嬤卻跟著上了門。

是奉太妃娘娘的意思前來的，拿了厚厚一沓冊子。

蔣楓川請了樸嬤嬤吃茶，請老人家好生歇歇，樸嬤嬤卻把冊子里的人家從頭到尾跟他說了一遍。

“太妃娘娘的意思，六爺的終大事不能含混，自是要挑細選合宜的人家與姑娘，不過要的，還是看六爺您自己。”

樸嬤嬤代太妃問，“這冊子里的，六爺可有覺得頗有意向的？”

誰想這麼問了，卻見六郎低垂著眉眼，幽幽地嘆氣。

他眉目俊，雙眸狹長如羽，他此刻低眸嘆氣，只瞧得樸嬤嬤心生憐意。

“六爺這是怎麼了？您的大喜事，怎麼嘆氣？”

問去，聽見六郎又嘆一氣。

“嬤嬤您也知道，六郎自被生父母棄，吃百家飯長大，多虧三哥撿了我，把我帶回家中。可惜三哥子不好，未婚便英年早逝，爹娘也上了年歲，正該是抱孫子的年紀，然而六郎……”

他頓了頓，嘆道，“六郎卻覺這些人家和姑娘家，無一不好，卻與我皆無緣法。”

他道自己是修道的人，總是要講究緣法才好。

“這些人家都是娘娘和嬤嬤替我挑選來的，我也想挑一中意之人，似我三哥那般有個一心中意的姑娘，可卻怎麼都選不出來。豈不是辜負了娘娘、嬤嬤和家中爹娘的心意？”

他因此而低落難過。

樸嬤嬤呀了一聲，“竟只是因為此事？”

琢磨了一下，“老奴曉得了，原來六爺沒瞧中有緣的姑娘。這卻有什麼可傷神？六爺才剛剛中第，殿試還沒到呢，慢慢再看就是，不急不急。”

說不急，蔣楓川收了低落神，跟樸嬤嬤眨了眨眼，“但上門的人忒般多，六郎說實話，招架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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