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人哈腰笑問:“黎老可是累了?”
黎淙單手執起小茶壺,對兒飲了一口,仍睜著一只眼、閉著一只眼,“是累了,你們這些練的計劃,以后多去前建議,不必顧慮老夫,老夫也能清閑些。”
“黎老說笑了。”那人只當黎淙又開始多疑,順便試探人心。
黎淙沒多言,批準了幾人的練計劃。等幾人離開,他看向站在原地的齊容與,挑起花白的眉,“怎麼,有事?”
恰有明晨投半開的支摘窗,與青年的笑合二為一,雋雋爽爽。
青年上前一步,雙手遞上請辭書。
明與暗淡織出一縷縷線,照在莊嚴的公廨中,照在角幾的菖上,照在堆放書簡的架格上,照在老者低垂的睫上。
老者徐徐攤開請辭書,十行俱下,“可想好了?”
“想好了。”齊容與燦笑,輕松愜意,仿佛已經融杲杲日出傾灑的翠微山澗,岫息心。
黎淙遞還請辭書,“去兵部吧,兵部尚書會帶你去前。”
齊容與雙手接過,朝帥案前的老者一鞠躬,當他走出公廨,詫異地看向排數排的鷲翎軍將士。
將士們看著與他們朝夕相對已有百日的年輕將領,或惋惜,或不解,或有千百緒,他們靜靜目送青年離去。
青年囅然,揮手作別。
最碎的那員小將用手背抹了抹雙眼,愁眉不展,總覺得至此失去一縷春風。
當兵部尚書急匆匆來到前稟奏齊容與請辭之事時,正在批閱奏折的蕭承頓住筆,不慎滴落一滴濃墨。
“你說什麼?”
兵部尚書汗涔涔,重復了一遍。
蕭承撇了筆,犀利乍現,“理由?”
“據齊容與稟奏,是因厭倦了勾心斗角,想要請辭回北邊關牧馬放羊。”
“屁話。”
“......”
兵部尚書瞪圓眼,不可置信于帝王會口,他更低地弓腰,額頭溢出冷汗,不清楚朝廷哪里虧待了齊容與,會讓一個嶄頭角的年輕武將心寒生出歸的念頭。
齊容與明明深得帝寵啊!
相比兵部尚書的不明所以,蕭承有了猜測,為所困嗎?
“傳他進來。”
兵部尚書趕忙去傳喚,須臾,書房只剩下君臣二人。
蕭承背靠金玉寶座,淡淡凝著一臉淡然的齊容與,“卿請辭,該給朕一個恰當的理由,而不是讓朕去揣度。”
齊容與一揖,“末將子直,容易傷人,不適合周轉朝野。”
“朝廷需要子直的臣子,別跟朕藏著掖著,有話直說,齊容與!”
齊容與第一次被帝王直呼大名,他抬眸,僭越君臣之禮,直視起案前的男子。
窗外濃云浮,他站在窗邊,面龐忽明忽暗,一雙琥珀眸斂盡深意。
候在書房外的曹順心思百轉,有種預,今日的帝王會極難服侍。
果不其然,在齊容與離開后,帝王那張臉沉的可怕,人呆坐在案前,一不。
曹順訕訕:“陛、陛下......”
“滾。”
輕渺一個字,聽不出任何緒。
半晌,蕭承站起,微晃著形擺駕回了燕寢,召見了閣首輔和宗人府宗人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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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闌人靜,星河燁然,黎昭在齊容與的陪伴下,來到燕寢外殿,停在珠簾外。
“臣黎昭,奉命見駕。”
“末將齊容......”
“黎昭進來。”寢的帝王打斷了齊容與的話。
珠簾外的男對視一眼,點點頭,打簾走進,曲膝見禮,比之以往溫婉許多,像是心事重重下偽裝出的淡然。
或許旁人無所察覺,但蕭承一眼識出不似外表鎮定。他也算看著長大,即便有了解的偏差,還是能辨別出是否張。
不止是,人在面對棘手的事時,大多會竭力讓自己表現出一副從容的樣子。
可下一瞬,他自認的“了解”出現了極大的偏差。
笑了,盈盈莞爾,單刀直,“承哥哥,我要嫁去北邊關了。”
開門見山,笑得更甜了,仿若適才偽裝的淡定,是故意為之,忍后發,如砒霜化刀,一刀刺在蕭承的心口,毒素融蔓延,傳至四肢百骸,直抵頭部。
額頭一瞬脹痛,蕭承玉面蒼白,忍疾問道:“何時的事?”
是何時有了嫁給他人的想法?又是何時有了攤牌的勇氣?
黎昭避開湊上來的玳瑁貓,“齊容與已經回答了陛下這個問題,沒必要再由臣作答。”
“朕在問你。”蕭承握袂下為千挑萬選的那塊已出雛形的木料,凝著的臉,曾幾何時那個滿心滿眼都是他的,對他不再親近,冷淡疏離,連如此重要的婚事都要背地里商議,明面上還要裝出斷絕、孤寡一人的假象。
呵。
蕭承笑了,扣木料,上挑的眸漸漸微紅,從出生至今,他從沒驗過求而不得,富貴榮華于他唾手可得,可偏偏、偏偏得不到一段被他弄丟的舊。
他拾不回,哪怕卑躬屈膝,也再拾不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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