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生難找嗎？不難吧。

向斐然甚至思考過，那天高燒下的吻是不是也助紂為了。他閱覽了近十年的高分文獻，以確定人在高燒時是否會分泌某種激素讓人對吻的癮大幅提升，查閱無果后，向博士難得走進了旁邊那棟辦公樓，找到了相關生醫學方向的博士，問：發燒時是否會分泌或提高某種信息素從而給大腦偽造癮幻覺？

對面博士：“……nope.”

做科研，思路的靈活變通很重要。

在所有路都被堵死以后，向斐然意識到了這件事的另一種表述：

“向斐然喜歡商明寶，是一件在科學上無法被證偽的事。”

那天，在午后的昏昏睡中，這句話如一行鮮明的代碼，鉆他閉目養神的腦海中。

他睜開清明冷然的雙眼，薄抿的臉上，是某種難以言喻的、不敢置信的自嘲。

為什麼要千方百計為自己喜歡商明寶一事找到正當理由？

難道，喜歡一事有害？

向斐然，你真他媽發文章發到腦回堵塞。

后來，唯一的事便只剩下了他是不是要這兩分的喜歡。

他給了自己時間，沉默地觀察、不斷地省，宛如一場苦修，只為了將從他的意識領地清除出去。如果他有耐力的話，這場實驗會持續更長，也更意味著他確實可以放下。

但，到此為止了。

他要這兩分。

·

向斐然深深地看了一陣。

幾乎快哭了，雖然沒真的哭，但下睫已經被沾，那是被他吻出的、不由自主的生理反應。

他鼻息里哼出一聲輕笑，手掌在腰后帶起一陣麻：“都親這樣了，也只是date？”

商明寶漲紅了臉，抬起手來，似乎想扇他一掌，被他不由分說地按住了：“干什麼？親完了就不認賬了？”

商明寶輕輕踢了他一腳，反被他按到懷里，下抵著他俯的肩膀。

不了，耳邊聽到心跳聲，分不清是他的，還是自己的。

·

這間公寓一看平時就沒有人來住過，向斐然看穿卻沒穿，只是將臺門撳開了一道風，讓空氣流通。

客廳角落里，那株60刀的圣誕樹已經積了一層薄薄的灰。

向斐然出煙盒，坐在第一次吻商明寶的窗臺邊，翻過手腕比了比：“可以嗎？”

他剛剛要吻之前也是這麼問的，商明寶上熱未退，潦草地點點頭，甚至都不敢看他：“下次別問了……”

向斐然將煙抿進角，垂著臉悶聲笑了一下：“你是指哪個？”

商明寶恨不能把手里的架扔他上。

其實有點想煙，平時要躲著蘇菲已經夠辛苦了，現在還要加個他，憋死得了。為了不被發現，很細很淡的士煙，倒沒有什麼癮，只有時候課題小組討論得煩了，或者課間犯困時才上一。

潛意識里還是覺得煙喝酒不乖，而向斐然喜歡的，大概是曾經那個很乖很氣的。

在這里若無其事地將帽掛好，有一種跟他一起同居在這里的錯覺。

想到這一點，商明寶服也不掛了，隨手扔到床上。

因為今天在東區別墅那里要力行地干一些力活，今天穿得很修，一件淺灰的法式方領長袖針織衫，將襯得肩頸修長，兩鎖骨纖細平直，而平時沒有注意過的曲線卻前所未有地凸顯出來。

向斐然像是今天才跟見了第一面似的，莫名被煙嗆了一口，將視線不著聲地移開了。

等商明寶接完一通越洋電話后，向斐然捻滅煙，提議說下去走走。

穿過不遠的兩個街區，就是中央公園。

十二月的中央公園已很蕭瑟，葉子基本都落了，只剩枝椏。今天好，將那些商明寶不出名字的喬木枝椏曬銀白，像火焰向藍天。凌晨又下新雪，敷在干枯的草坪上，像是某種黑白分明的山水畫。

這麼冷的天也有人在彈唱賣藝，但他自彈自唱的曲子很怪，難聽得有一種貓在五線譜上滾過的別致，因此面前攤開的琴盒里收獲可憐。

向斐然從沖鋒口袋里掏出一張二十元，彎腰放進他的琴盒里，跟他說：“幫我問一下旁邊這位小姐，一對男接過三次吻后，是什麼關系。”

小哥轉向商明寶，手中撥出一串琴音后，用怪異的民謠調子彈唱道：“oh～麗孩，告訴不安的我，接過三次吻的我們是什麼關系～”

商明寶：“……”

瞪了向斐然一眼，也出一張面值二十的鈔：“幫我告訴旁邊這位向博士，我們才date過一次，沒有那麼快。”

小哥于是轉向向斐然：“……oh～Doctor——”

向斐然抬了下手，及時制止住了他的聲樂污染，又放下一張紙幣：“問，誰教這麼跟人玩曖昧的。”

小哥轉向商明寶：“……oh～麗——”

商明寶丟下一百金：“問他，誰教他這麼會接吻的？”

小哥轉向向斐然：“……oh——”

向斐然：“告訴，這不算會。”

小哥放下吉他，也不起調了，直接大白話問：“那你還會什麼？——小姐，你是不是想問這個？”

商明寶：“……”

誰想問這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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