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一個人終老，他會選擇來紐約。紐約是人類的森林，正如植在雨林中也是那麼的自在、于一切。

何況，紐約有一切他有關的記憶。

向斐然從一開始就沒打算在波士頓放置太多的緒和歸屬，因此對房子的要求也很簡單，通勤便利，在他收的可負擔范疇，干凈，街區安全。

如果是單，他會整租一間公寓，但為了省出每周去見商明寶的機票錢，他已決定跟人合租，這段時間一直在刷校職工和留學生群里的合租信息。

搬去波士頓后，兼職也是一個問題。

古董店的寄售倒不是問題，是一項很穩定的收，但新樂隊需要磨合。21N的貝斯手湯姆斯給他介紹了波士頓的一支商演樂隊，唯一要求是他不準再裝啞。

上次在學會議遭重創后，湯姆斯請了一星期的假，據主唱說他發了一周的燒說了一周的胡話，再出現在21N時人都瘦了三斤。

回歸后，湯姆斯的神狀態是恢復了，但似乎染上了怪癖——熱衷于趁其他員不注意時讓向斐然張口講話，他Dr.向，向他請教一些果然是碩士生才會問的植學問題。

為絕后患，在一次請客聚餐結束時，向斐然毫無預兆地冷面說：“對不起，四年來有一件事一直都欺騙了你們。”

“……”

全起先并沒有意識到哪里不對，直到呆滯的十幾秒后，響起了此起彼伏的f**k和shit，抱頭、捂臉、砸椅子、問候上帝和他兒子。

一頓火鍋吃到了六分飽，方隨寧暫且放下筷子，一邊喝無糖果一邊問：“什麼時候去波士頓？”

PI哈維教授的領域是氣候變遷與生多樣、被子植的起源和進化，毫無疑問是植學最矚目的前沿課題之一，又很看重他，雖然offer里寫的進站時間是九月份，但在郵件里，哈維教授附言，希這三個月他能提前做好項目準備，因此向斐然實際上的氣時間約等于零。

“下個月。”

“房子找好了？”

“有幾套備選。”

方隨寧咬著吸管：“那你跟嫂子，異地？”

一句“嫂子”讓邊的商明寶嗆出了聲。

“別。”向斐然提醒方隨寧。

“就，”方隨寧搖頭晃腦，“我以后還要當面呢。”

“隨寧，”商明寶扯扯胳膊，垂著眼睫，面龐被熱氣氤氳得很，“這種比較正式的稱呼，還是不能用的吧。”

方隨寧奇怪地看了一眼：“你也被向斐然傳染啦？他古板，你也古板？”

眨眨眼，“你沒過你男朋友老公嗎？咦對了，你有男朋友了嗎？”

商明寶搖頭又點頭。

“斐然哥哥，我跟你說特別腦，”方隨寧忽然想起一事，前傾子，笑著揶揄說：“從九歲就開始想嫁人了，人生最大的夢想居然是結婚哎你敢信？”

“隨寧！”商明寶用力地了一聲，很兇，把方隨寧嚇了一跳。

方隨寧疑地看向：“怎麼了，你這麼激？”

商明寶忍住足底的慌，自始至終沒看向斐然，只看著方隨寧，斬釘截鐵地、一字一句地說：“那都是以前的事了，是小時候不懂事現在早就變了，我不想——不想結婚的。”

方隨寧神經仍很大條的：“講，你夏令營的時候還是這麼跟我說的。你是不是覺得不好意思啊？”

想了想，“沒關系的啊，你父母這麼恩，如果我是你我也會很期待婚姻的，和自己心的人組建一個家，生兒育，慢慢地滿彼此的人生，我覺得特別勇敢。”

方隨寧說到這里，便也很斬釘截鐵地說：“你別覺得這樣不酷，特別酷也特別幸運！對吧——斐然哥哥？”

看向向斐然，希他能幫一起安眼前這個莫名急得看上去快掉眼淚的孩子。

餐桌不寬，但白霧繚繞不散，令方隨寧看不清對面的那張臉。

過了幾秒，也許是快十秒，方隨寧才聽到向斐然的聲音。

“確實很勇敢。”他語速莫名有些緩慢，但沒有很明顯的緒。

方隨寧握住了商明寶的手，覺得手很冰。想逗，湊過去用很可的語氣說：“你忘啦，你說你心目中的完人生進程就是在二十五歲之前結婚。”

“我現在改了。”商明寶沉舒了一口氣，甜的笑容有一勉強，輕聲說：“不急著在二十五歲。”

別當真，好嗎？心底細碎的一道聲音，不知道在拜托誰。

“什麼改了？”方隨寧更笑，“搞得像糾正一錯誤一樣。”

放下筷子，清清嗓子，嚴肅地說道：“商明寶，你要搞清楚，對婚姻的向往和信任是全世界只有很小一部分人被人生完地眷顧后才能誕生的，是你的超級幸運和獨一無二，所以你一定要實現！”

商明寶抿抿角，不知道說什麼好了，只好說：“謝謝你，隨寧。”

方隨寧活絡氣氛，舉杯：“為商明寶的人生理想能順利實現干杯。”

二十五歲之前跟心的人走進婚姻殿堂麼？

向斐然無聲地抿起角，舉起裝著可樂的杯子。

玻璃杯與玻璃杯很輕地撞彼此，清脆的一聲，碎冰浮。

放下杯子時，那只修長的手上，指骨因用力而泛出的青白卻很久沒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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