課后，伍柏延照常陪去了兩場俱樂部晚宴，請去兜風、喝酒，看洋基隊的比賽，看大都會的新展，陪去地質博館和拍賣行看那些五六的珠寶。

他請商明寶為他的未來朋友挑一顆足夠矚目的主石，預算無上限，越大越好。

“主石并不是越大越好，除非你的朋友是中東和印度人。”還有心調侃，“關鍵還是要看設計、鑲嵌和整的覺。”

黑絨托盤前，伍柏延看著手執放大鏡的側臉，說：“你說了算。”

商明寶最終為他挑了一顆百萬元的鉆，伍柏延能支配的數額沒這麼高，但還是先付了定金，過了兩日，將尾款也補上了。商明寶按百分之十的比例收取服務費，給他打了個六折。伍柏延把這顆鉆丟給：“幫人幫到底，再幫我設計一枚戒指，價錢好說。”

商明寶手忙腳地接住了：“我年前都沒空。”

“沒關系，放著吧。”伍柏延無所謂地說，“想得起來就行。”

商明寶便幫他暫為保管了。現在看這些寶石都有種甲方心態，沒了之前不釋手想據為己有之。

在這樣的忙碌和充實中挨到了周四。

向斐然未曾發過來只言片語，的穩勝券逐日稀薄，取而代之的，是讓腳心泛空的恐慌。

每天都做夢，從懸崖跌落，失重如此真實，令從夢里醒。

人在懸而未決中，總迫切想抓住點什麼能帶給確定的東西。

商明寶問蘇菲，斐然哥哥會讓步嗎？蘇菲起初沉默，被連著追問，只好說會的一定會的；問伍柏延，伍柏延讓穩坐釣魚臺，姿態放好。

把能問的人都問了一圈，唯獨沒有問方隨寧。

那天是周五。

課間聽到同學討論哪兒能看銀杏，便又想起他。真不爭氣，從此后，世界的三十七萬種植，都將有關他。

倒扣著的手機嗡聲震了一下。

商明寶放下手中的素描筆，拿起機時，手心已冒汗。

向斐然的第一條是開場白：「我考慮清楚了的」

商明寶沒有眨眼，在這空白的一秒中，什麼也沒想。

因為開著對話框，手機不震了，毫無心里建設地看到了接而來的第二條、第三條。

「你說得對，就到這里就好」

「萬事順利，商明寶」

邊同學聽到一聲笑泣聲，很怪，像笑，可聽著像哭。有關銀杏的討論停止了，他們回過頭來，看到后，不再說話。

抖得厲害，未打幾個字，咔噠一聲，手機摔在了教室的大理石階梯上。

“我沒事沒事，沒事……”搖著頭，跪蹲到地上，長手臂去徒勞地索到前排的手機。還是同學撿起來遞給了。

笑容滿面：“謝謝。”

眼眶里晶瑩剔。

“你真的……沒事？”爾蘭的同學問。

商明寶很利索地抹去了面頰上的淚，維持著角的笑：“真的沒事。”

向斐然，沒有第四條微信發過來了嗎？

低頭，眼淚模糊對話框。

真的沒有了。

說著沒事的人，將桌面上的一切東西都一腦地掃進帆布袋里，靜之響，讓周圍一片人都停下了談和玩笑，都仰頭看。

商明寶站起，一邊一疊聲地說著對不起，一邊從教室離開。

什麼“就到這里就好”呢？哆哆嗦嗦撥出電話時，轎車的喇叭聲尖銳如破折號，在路沿堪堪停住，天高樓、飄揚的紫校旗、轟鳴的胎柏油路面的聲響，織令混沌暈眩的一片。

哇的一聲，商明寶抱住路燈，嘔吐不止。

里彌漫的，并不是膽的苦酸，而是濃重的鐵銹味。像是吞了一把銹跡斑斑的鐵片，割傷了的舌頭和嚨，讓一張口就宛如鮮淋漓。

這通越洋電話終于還是撥出了，向斐然不會不接。

開口，嚎啕哭得像是了委屈的小孩終于找到了大人，是哭，是問，是求他主持公道：“為什麼？斐然哥哥？為什麼？”

忘了，讓委屈的就是現在想依賴的大人。

向斐然在電話那頭的聲音和呼吸都很平靜：“我想通了，這樣對你對我都好。”

“對我不好，對我一點都不好。”商明寶胡抹著眼淚，也顧不上手很臟，“我不要，我那天說的是氣話，不要算了，我不要算了……”

迷茫中，一切記憶忽然都閃電般闖的腦海，雙眼忽地明亮：“圣誕夜！平安夜那天，你忘了，你答應我的，結束要由我說的，我才是那個可以提結束的人——你，”大口地了聲氣：“你不能說話不算話……”

“babe。”向斐然了一聲，莫名地停頓了很長時間。

他呼吸里的急促微末得讓人以為是幻覺：“我這幾天想得很清楚，你是要結婚的人，我給不了你結果，我們注定有這一天。以前我也想過這個問題，像你一樣，覺得開心快樂好到巔峰時，我就會想到這一點，我也會說夠了。但是我真的很貪心，我總在逃避。我總想，你還小，你家里還沒有給你安排聯姻對象，還來得及。我現在知道，這只是我編造出來的借口，是我不舍得放手的自欺欺人。”

他平靜地剖白自己。

“你那天說得很對，無論我怎麼全心全意，我能提供給你的都很微不足道，是請幾個工人都能滿足的東西。我從沒奢想過能和你走一輩子，聽到你說這句話的時候，忽然到欣。”

哦豁，小伙伴們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yanqing/06_b/bjSkA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托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