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爺爺生病了？”目著。

“哦，不不，”蘭姨解釋，“不小心了一跤，怕有意外，所以送去醫院做個檢查，留院看護幾天。”

商明寶點點頭，提起的心稍微安了些：“斐然哥哥，這兩天還好嗎？”

“不好呀。”蘭姨擔憂道，嘆一聲氣：“忙前忙后的，坐一坐的時間都沒有。”

對商明寶笑：“你來了，他肯定高興。”

商明寶覺得眼熱，怕蘭姨看出，將臉扭過去看窗外風景。

綠影翩躚，睡著了，醒來時在蘭姨懷里，車子已至市中心。

特護病房在單獨的一棟，靜謐的一隅，綠枝掩映紅磚樓。在大廳做了嚴格的登記和核實，安保才放人。

電梯直升，商明寶的心要混著膽嘔出來。

他會不會覺得很麻煩、死纏爛打？不是這樣的人，如果他懷著這樣的認知和眼神，會讓他知道的果決與骨氣。

趙叔敲了輕輕的兩下門，傳來一道聲音：“請進。”

冷然的，沉靜的，帶一倦怠的啞。

商明寶驀地將腋下的帆布袋抓。

趙叔擰開門，先進，蘭姨后進。蘭姨沒關門，于趙叔層疊的肩膀腦袋間出后的半人影。向斐然漫不經心地抬起一瞥：“誰來了？”

蘭姨和趙叔笑瞇瞇地各自往旁邊錯步，讓出商明寶整個兒的影。

穿著簡單的T恤牛仔，下來的羊絨開衫掛在帆布袋的肩帶間，兩手攥著拳頭——張的。

一瞬不錯地筆直看著向斐然，試圖看出他是否有一瞬間下意識的覺得麻煩。

但向斐然只是抿著——比自然抿合的狀態更用了些力，目移不開，結隨著吞咽滾了一下。

向聯喬轉過臉，招呼：“明寶來了？來。”他招招手，也不問是從哪兒來、怎麼忽然過來。

商明寶忍著眼眶的熱，若無其事地到了床邊坐下，牽住他的手，噓寒問暖。聊了一陣，商明寶自詡應對得特別自然。向聯喬稱悶，要向斐然帶去旁邊單間。

一扇木門，薄薄的墻，豈能隔音。商明寶隨他腳步進，聽著一墻之隔蘭姨的聲音，有煙火氣，跟向聯喬匯報山里的一切，哄他開心。向聯喬點頭聽著，讓多說，順便拿起遙控，將電視的聲音調得更響一些。

單間也有電視，壁掛的，下面一塊漆暗紅的實木擱板。商明寶就倚在這塊擱板上，兩手撐著，半握邊沿。

他們很久沒說話，顯得隔壁特別熱鬧。

蘭姨說昨日上山摘果子去了，柿子還沒黃呢。

他們久久地看著彼此，顯得隔壁特別熱鬧。

新聞臺說俄軍在烏克蘭打算再投多兵力，進行了戰線調整。

他們久久地看著彼此，誰也沒開口。沒有寒暄，也沒有問候，沒有開場白，也沒有微笑。

商明寶的目還是那麼明亮，眉蹙著，漸漸地從莽撞過來的忐忑變委屈和倔強。向斐然垂眸的目也還是那麼平靜，左手食指一陣一陣地痛——剛剛看到的一瞬間，正在削梨，被刀鋒過，正流著，被他面無表地摁在掌心。

說什麼呢？說什麼，都會被向聯喬和蘭姨他們聽到的。

還不知道，他們什麼都知道。

商明寶很淺地咬了咬。來錯了，該走了，該天再說吧。從電視機前起，要去開門。還沒及門把手，另一只胳膊就被向斐然拉住。

商明寶心底一抖，那是命運在玩彈珠。

他很用力，沒等商明寶反應過來就把拉到了懷里，雙臂圈攏著，將向門與墻的犄角之間，低頭吻上去。

商明寶心里的不安山洪般泄了，變眼淚，嗚咽聲被封在吻中，咸而滾燙的淚水融進彼此的。

哭得洶涌，若不是被吻著，不是顧及外面的人，會嚎啕大哭的。但現在，只是流著眼淚，沒完沒了，讓這個吻變得很苦。

是拳打腳踢了一下，但既非真心，向斐然又怎麼會摁不下？他將困在懷里，胳膊收得很，從骨里滲出抖。

終于可以說話了，還要惦記隔墻，語氣很重，嗓音很輕：“向斐然，你當著我的面，看著我，再說一次分——”

向斐然沉默發狠，捧住的臉，比剛剛更迫切得吻上去。

呼吸纏在一起，比彼此的更親，那麼焦躁、急切、沉重、灼熱，分不清誰是誰的。

忘了，他流著的食指，被眼淚一，噬骨地疼，卻讓他此刻有種自殘的快意。商明寶的臉上被他糊滿了，卻不知道，還是被他捧著臉仰起看他：“你不說，那打電話吧，你最擅長打電話分手了。”

向斐然又將抱回懷里，呼吸莫名灼痛：“我拒絕。”

“那你發短信，別人寫三行書，你發三行分手信。”

口才這麼好，語氣也堅決，向斐然的心被爛，目里掠過的驚痛：“別分手，別分手好嗎，babe，別分手。”

商明寶的眼淚在臉上開了紅染房，白T恤的肩袖也被洇進了鮮亮的紅。不知道這副樣子多有嚇人，用手背抹了下臉，吸吸鼻子：“我只是來找你分手的，為了對得起我們過去的三年，我講完了，我現在要回紐約了。”

向斐然死死地將困在犄角，“來找我分手，然后跟你的伍柏延一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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