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控制不住地猜測，隨之在漫漶開的，是麻麻如灰塵般的不確定。

他的寶貝為什麼不告訴他？為什麼跟伍柏延說了？

“斐然哥，說實話，我個人角度是很敬佩你的，我記得第一次見你的時候，我大概只有這麼高吧。”

伍柏延隨意比了一下，“為什麼那年在閣樓我會一眼就認出你，說實在的，你這樣的人確實容不得人忘記。我確實把你當競爭對手啊，在我們都認識babe之前，我就看你不爽了。

“堂堂正正地跟你競爭嗎？笑話了。這場比賽早就開始了，從你的出生和我的出生開始，你爺爺和我爺爺的選擇，你父母和我父母的選擇，你自己的選擇——權勢，財富，賺錢花錢的方式。我為什麼要跟你比？你本來就不夠格的，你不會以為靠你一年不到百萬的年薪、上百萬的什麼……人才引進費？就能讓開開心心地活吧？

“不會吧，你臉這麼難看，難道在我說出這點之前，就沒人告訴過你嗎？你自己也沒有想過嗎？哦，我忘了，你不婚主義，不用想以后的。那你現在想了嗎？想了的話，不如再往深里想一點。你說我為什麼要跟你競爭呢？我要謝你，如果今天喜歡的是一個家世相當的公子哥，那我會很頭痛，但是喜歡的偏偏是一個注定要出局的你，你替我擋了其他人，等你走了，我就是唯一懂的人。

“你很好，是站在珠穆朗瑪峰尖上的人，可惜你喜歡的是月亮。

“順便回答你的問題，對，我喜歡。喜歡你時候的樣子，遲早有一天會出現在喜歡我的時候。”

向博將自己的贊助人揍了的事，不出半小時就在整個植研究所人盡皆知。

各個私人群組里聊天記錄瘋狂刷屏，有說看不出來的，有說贊助人鼻子好像都斷了，有說副所和主任臉鐵青快炸了，唯有一條共識雷打不：向博揍人肯定有向博的理由，反正肯定是對方的錯。

知人說，被揍的贊助人沒有報警也沒有鬧，也沒有說撤回贊助，但是向博的檢討罰俸是肯定逃不掉的。

向斐然回到實驗室后，兩個博后一句話不敢說，瘋狂埋頭做事。原定下午三點開會，他們都以為會取消，沒想到向斐然還是敲了他們。

總結完上一周的工作進展和疑難點后，是阿拉丁神燈許愿時刻，當中一個博后說欠缺某些樣品，國沒有，向斐然現場擬了一份郵件給某次會議上與他流過的邱園教授。

兩個博后一邊看擬郵件，一邊對視一眼，緩緩同時豎起大拇指。這不是他第一次幫他們協調樣品或數據，作為PI，這是他份之事，但博后們原本以為他沉默寡言一星期下來廢話干不過十句，妥妥科研屆的獨狼一匹，但沒想到他往哪兒發郵件哪兒就有回應，令眾人都很是撓頭。

簡潔高效地開完會后，商明寶的電話也來了。

兩人眼尖，都瞥見了“babe”這個來電顯示，以為總算能看他心變好，但沒想到他們老板把電話掛了。

“先出去。”向斐然將手機屏幕倒扣。

博后們迅速收拾筆記本和數據線滾蛋，投影源斷了，投影機卻還亮著，屏幕上呈現出發灰白的天藍。

不愿聽到商明寶質問他為什麼要手打人，他現在緒很不穩，如果從口里聽到半分為伍柏延袒護的意思，他本不確定自己會說出什麼。

向斐然走到窗邊，推開老式鋁合金窗戶，出一支煙在掌心磕了磕。

窗外的木棉花開著，在暮春的午后火紅一片。向斐然看著花，將煙抿上角，安靜地完了一支。

完后，第二通電話也打進來了。向斐然將煙在老樓的外墻上捻滅，輕輕舒了一口氣后，接起。

“剛剛怎麼沒接電話？”的聲音充滿輕快。

昆士蘭時間比國快兩個小時，商明寶已經結束了今天的工作，正在回家的路上。經過鎮上集市，挑了些瓜果，問攤主橙子是不是帶酸味的甜。

“在開會。”向斐然背過，靠著窗臺，聽跟攤主講完后，了一聲：“babe。”

“嗯？”

“想你了。”

商明寶從挑橙子的專心致志中怔住，彎著的腰也直起了：“你遇到什麼事了？”擔心地問。

“沒有。”向斐然勾了勾，掌心掐著那半截煙，“為什麼這麼問？”

“你聽上去不開心啊。”商明寶站在水果攤前，長發被晚風吹得微。

拆穿得太自然，看他的偽裝。

向斐然微怔，意識到伍柏延還沒告狀。

他安靜道：“因為太想你，又見不到你，所以不開心。”

集市上來往著游客和寶石商人、礦工，商明寶到害，裝模作樣地拿了個橙子，在臉頰邊。

芳香的橙味和冰涼的與向斐然的這句話一起織進的記憶里。

“我也想你。”借著橙子的遮擋，輕聲說。

的氣息就著話筒，如此真實，輕盈地拂到了向斐然耳側。

“如果……”向斐然頓了頓，“如果我一直想不清楚，你會留在我邊，多久？”

商明寶的定住了，眼睫因說謊而垂下：“一直，直到有一天我不你或者你不我。”

不愿告訴向斐然的期限，因為經歷過總在倒計時的滋味，像一把劍懸在頭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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