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跳的轟隆騙不了人，像巨石滾下懸崖，是失重的，暈眩的。但懸崖下還有一顆心，一團，被砸得稀爛。

向斐然分不清哪一團才是他真正的心。

“你什麼刺激了？”末了，他只這樣沉穩地問了一句。

“沒有。”

“傅鈺？”

那些小孩子放煙花時，每一頂帳篷都有靜，唯獨他邊的那頂也未，分明亮著燈，描著人影，里頭的人卻像是木頭人。

什麼都瞞不過他，該死的聰明敏銳。

“是，不是。”

商明寶理不清自己，只好把所有的一切都講述于他，“很好，幫我抓螞蝗，很勇敢，是學植學的，從事科普教育，知道你媽媽，敬佩你媽媽，……還是不婚主義，我不如，像是照著你做出的另一個你，我想不出你不注意到不對興趣的理由，我怕你覺得跟相很舒服，不需要妥協，也不需要照顧，你講半句就懂下半句，你們志同道合……我怕你的目移走了就再也移不回來了，覺得商明寶不過如此，以前的所有都不過如此。”

一腦語句破碎地說著，沒有經過組織，唯恐他聽不懂，唯恐說得不夠，便越發啰嗦、強調起來。

向斐然認真安靜地聽完，聽懂了，漫不經心地說：“謝謝你，你不說的話，我還沒發現這麼優秀。”

“嗯？”商明寶愣了兼而慌了一下，磕絆地改口：“不不，我也沒那麼差……”

“沒有嗎？”

一陣剜心的痛隨著他這句輕慢的反問躥起，痛得商明寶的重量都輕了幾分。

“我……”從他頸窩里抬起臉，茫然地，無所適從地，瞳孔痛出了水。

原來，在他那里已經為了一個很差勁的人，而竟一無所知。

“自說自話地穿上禮服來跟我隆重告別，一年半里從不出現從無音訊，自我地把我們過去當作養料供養給你的珠寶設計，都已經這樣對我了，還要我認為商明寶是全天下最可的，最純真，最堅強，最漂亮，最需要我保護，最好，最我的人，你講不講道理？”

向斐然上的臉，輕得若有似無，目進眼底：“我也是人，babe。”

啪嗒，一滴滾燙的淚滴在了他的虎口上，順著胳膊的青筋下，沒他挽起的襯袖口間。

“如果不是這次遇見，你打算什麼時候來找我？”向斐然像是沒接收到的眼淚，冷冷靜靜地問，“你覺得我會一輩子永遠在原地等你、你，義無反顧，眼穿，所以你不慌不忙，從從容容地修復著自己，是嗎？修復得好，就回來找我，修復不好，那就算了。”

“不是的，”商明寶錯愕，拼命搖頭，“不是這樣的。我每天都在想你，每天都想見你，但是我不知道自己是因為怕失去你，是因為低劣的占有作祟才回頭來找你，還是真正修好了自己。我不想再傷害你第二次，不想再讓你抱著只是幾分你的我當作寶貝一樣的不松手。我會——”

“如果不是剛好聽到傅鈺說也是不婚主義，你會來找我，讓我別走嗎？”向斐然打斷。

商明寶愣了一下：“我會，我一定會。”篤定地說：“沒有，我也打算回寧市后就請你來我的房子參觀，我想給你看我過去一年的工作和生活。我今天之過急了……不對。”

頓了一下，思緒里緩緩浮起一盞燈：“我沒有之過急，明明是你放煙花給我，我才來找你，我們才這樣的……”

垂下眼眸，視線與向斐然的對上。

他的臉平靜無波，唯眼眸里有一晦，微瞇著，等待的覺醒。

煙花是他放的，是他拋向天空的幣，定他們命運的生死。

倘若不來……

被這個“倘若”刺痛的雙眸，猝然間失去了所有的彩，變得漆黑一片。

他給的機會那麼微小，是無邊際的宇宙里的一蛛。

沒能耐了，皮上覆蓋黏膩冷汗，什麼也來不及想，不管不顧地將覆向他。

這場煙花將永遠地炸響在夢里，時時刻刻催著：去啊，快去，別忘了去，別趕不及去……

怎麼會有這麼苦的吻，不帶任何甜味，仿佛是在海水底下接吻，會灼痛傷口的浪淹沒了他們。

從相遇起就拼命克制的山洪般火山噴發般發出來傾瀉下來，向斐然一點也沒遲疑，一點也沒僵，一點也沒客氣，手掌用力上的后腦勺，摁下的脊心，吮上的瓣。

多不爭氣，對不起他吐過的，咨詢過的心理醫生，輾轉過的夜晚，吞過的一把又一把的褪黑素，飲過的酒。

吻上，與舌融的瞬間，心里想的竟然是，他果然這麼。

所有的對抗、冷漠、自救，都是為了迎接這一個失敗的結局。用這場一敗涂地告訴自己，你確實，無可救藥。

天地調轉了個個，被他反客為主到了下，睜著的雙眼里星空倒懸。

揪著向斐然襯領口的兩手松了，被淚水簇綹的睫下，的眼神茫然且被震撼。

“商明寶，看銀河了。”

第101章

在青石般銀河芒下的, 是他比銀河更深邃的眼。

“膽小鬼，知道我在旁邊，連星星和煙花都不敢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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