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度無聲哂笑了一下，也沒穿的。

“我了，陪我去吃點東西。”

說話間，他已經轉了方向盤，車進夜里。

宋景棠想阻止都來不及了，只能默默把安全帶系。

裴度車開得又快又穩，穿過一條宋景棠從沒來過的林蔭道。

“我們去哪兒？”看著車窗外陌生的街景，忍不住問。

裴度只道：“過會兒你就知道了。”

穿過林蔭道，窗外的景越來越悉，等車停下，宋景棠看著不遠熱鬧的小吃街，也認出了這里。

這是清北大學后門外的小吃街。

也是學生們口中的墮落街。

沒想到，裴度還會來這兒吃東西，忍不住抬眼看他。

裴度低頭正好解安全帶，跟宋景棠的視線撞個正著。

他挑眉：“你那是什麼表。”

宋景棠一直都是老實人。

老老實實回答：“我以為按照你現在的價，至應該像電視劇里一樣，安排什麼高端私人餐廳的主廚，為你特意加班，私人訂制呢。”

裴度輕瞇起眸子，一瞬不瞬地盯著。

頂著那麼一張妖孽的臉，盯著誰看，殺傷力都是很強的。

宋景棠不由得往椅背上了。

“宋景棠。”裴度慢條斯理地，

不知道為什麼明明很正經的名字，從他里出來，總帶點不正經的味道。

“私人訂制，主廚餐廳是我朋友才有的待遇。”他垂眼睨，手指敲著方向盤，似笑非笑，“怎麼，你想試試？”

宋景棠立馬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我吃路邊攤就很好。”

裴度表淡了兩分，也沒說什麼，直接推門下車。

宋景棠想跟，男人頭都沒回，甩出一句。

“待著別，不然明天開除你。”

宋景棠：“……”

差點忘了，這廝現在的甲方金主了。

不過疼，也不適合下車走太久。

宋景棠便坐在車里，著裴度的背影。

他個子高，寬肩窄腰又長，人群中的背影都打眼，依然跟大學時候一樣，無論裴度走到了哪里，那副過分優越的皮囊，仿佛天生自帶聚燈，能讓周遭的一切都暗淡。

唯有他在發。

這樣一個裴度，原來是裴氏家族的私生子麼？

宋景棠微微凝眉，想到大學時候，裴度的家庭資料上寫著——孤兒。

原來，這就是他自稱孤兒的原因。

可又是什麼原因，讓裴家在二十年不聞不問后，突然決定接他這個私生子呢？

這些豪門辛宋景棠想不明白，也沒興趣深思。

有什麼資格，或者說，有什麼立場可憐裴度呢？

如今的裴度在世人眼里，已是踩著登天梯，俯瞰眾生了。

“教授，您跟我們去嘗嘗嘛，那家店的宵夜一絕！”一道悉賣乖的嗓音猝不及防傳來。

宋景棠過后視鏡就看見楚教授的影，旁圍著師兄師姐幾個人，最鬧騰的二師兄李鶴生正架起楚教授的胳膊。

立馬把車窗關了起來。過后視鏡，看著楚教授那張威嚴沉肅的學究臉皺起來，數落：“你們都是醫藥界未來的頂梁柱，要以作則，傳播好的飲食習慣。大晚上吃什麼燒烤，不健康！”

“哎呀，您老就試試嘛！”李鶴生拉著楚教授的胳膊不放。

這悉的畫面讓宋景棠忍俊不。

當年雖然是團隊里最小的，但要論撒還得是二師兄李鶴生。

師姐南希音和大師兄文錦書都對此習以為常了。

最后楚教授吹胡子瞪眼，無奈笑罵道：“你這個臭小子，讓我吃燒烤是假，月末了沒錢想讓我買單吧！”

“嘿嘿。”李鶴生出計謀得逞的笑，“教授您真聰明，不愧是清北的定海神針啊！”

“跟我來這套。”

一行人說說笑笑的從車旁走過。

宋景棠躲在車里，最近的那一刻，楚教授的角過車門。

沒有勇氣去見老師，更不想出去掃了他們的興……

裴度提著一袋子吃的回來，路上其實遠遠地看見了楚教授一行人進燒烤店。

他上車，果不其然就看見宋景棠焉了似的在椅子上。

裴度淡不可見地皺了下眉，倒是沒說什麼，只把一袋食順手遞給宋景棠。

接過來一看，眼睛亮了兩度，袋子里面居然全是大學時候吃的！

裴度擰開水瓶喝了口，輕描淡寫地道：“看著隨便買了些，湊合吃。”

“那正好，你隨便買的，我全部都吃。”宋景棠嚼著烤面筋，眉眼彎了彎，幸福得好像吃到了什麼絕世佳肴。

裴度不聲地看了一眼，眼底漫開一層淺淡的笑意。

“開心了？”

“我沒有不開心啊。”矢口否認，不愿意在他面前暴緒。

裴度也不穿，慢悠悠地喝著水。

他已經等了這麼多年，不差這一時半會兒。

等宋景棠吃得差不多了，眼前遞來一瓶水，接過，跟裴度說了聲：“謝謝。”

一擰瓶蓋，已經提前打開了。

“送你回哪兒？”裴度問。

宋景棠：“把我送到華西制藥大廈對面就好。”

裴度聞言看了一眼，手指輕敲著方向盤，故作好奇地問：“不回去找霍云深？”

宋景棠抿了抿，“…不找。”

裴度深眸半瞇，刨究底，“是今晚不找，還是以后都不找了？”

宋景棠沉吸了口氣，轉向裴度，嚴肅地道：“裴總，我跟你說實話吧。我跟霍云深要離婚了。不過你放心，我絕對不會因為離婚的事耽誤工作的！”舉起三手指保證，就差發毒誓了。

裴度別開眼，強下角上翹的弧度，“那我拭目以待。”

車開上路。

今晚，裴度似乎心不錯，順手打開音樂，他輕輕跟著哼，是首法語歌。

宋景棠聽得懂。

歌詞大意是，單萬歲。

宋景棠：“……”

車只有綿長的歌聲，沒人說話，一似有若無的尷尬在狹窄靜謐的空間里發酵。

關鍵是，宋景棠連手機都沒帶在上，連緩解尷尬的途徑都沒有。

視線無意識落在裴度握著方向盤的手上，微微一頓。

裴度此時單穿著一件灰襯衫，袖口利落地挽上去，出一截小臂，線條明顯卻不夸張，干凈而有力。

筋骨分明的腕線向下拓去，是男人寬大的手掌，指節修長，薄薄的皮著骨，每一寸都漂亮。

宋景棠腦海中閃過之前的一個畫面。

后知后覺地想起來，早在跟裴度重逢之前，就先見過他的手。

——這雙漂亮得如同藝品的手。

只是那天電梯關得急，來不及看清他的臉。

宋景棠安靜地靠在椅背上，忽然覺得命運真是個任妄為的編劇。

七年前，跟裴度而過，離開機場時，曾以為這輩子都不會再見到他了。

可沒想到，現在他了的甲方……

這也就意味著，以后跟裴度多的是低頭不見抬頭見的日子。

宋景棠想想就有點頭疼。

大學那會兒，得罪裴度的地方可太多了…甚至還扇過他掌，兩回。

眼看車快開到小區門口了，宋景棠決定先把話說開，“裴總。”

裴度一聽這稱呼，眉骨不聲地挑了下。

他沒接茬，等著的后話。

“我知道以前大學那會兒，我有很多得罪你的地方。前塵往事，咱們一筆勾銷好麼？從明天起，我會踏實工作，為公司為你掙錢，規規矩矩地當好下屬！”宋景棠一口氣說完，忐忑地去看裴度的臉。

這是怕他秋后算賬，在工作上給穿小鞋。

裴度幾乎被氣笑。

車停在小區外的馬路邊。

裴度側過臉來看。

“宋景棠，在你眼里，我是什麼人？”

宋景棠認真想了想，很真誠，很小心地回答：“一個以前跟我之間有點誤會，但年有為的大學同學！”

裴度：“…下車。”

他有點心梗。

宋景棠推門下車，剛關上車門，正打算回頭再跟裴度禮貌地再道個別，結果裴度沒給機會，車門一關上，他直接一腳油門轟走了。

只留下宋景棠在風中凌。

低頭才發現上還穿著裴度的外套。

上面已經沾染了今天噴的香水味，估計裴度也嫌棄，還是洗干凈了再找機會給他。

宋景棠這麼想著，轉一瘸一拐地往小區里走。

“棠棠寶貝！”鐘千黛剛到，一下車就看見宋景棠，立馬撲上來，對好一通檢查，“你沒事吧？有沒有傷？怎麼才回來啊？”

注意到宋景棠上穿著一件男士西服外套，一模料子就不便宜。

鐘千黛眼底立馬燃出八卦之火。

“寶貝，你有況啊！說，什麼時候認識的男人？”

宋景棠看著鐘千黛那興的模樣，有些好笑。

鐘千黛要是知道這外套是裴度的，肯定能嚇得原地蹦起來。

“寶兒，我們先回家再說。我疼。”

鐘千黛低頭一看宋景棠的腳踝，也不開玩笑了，立馬扶著小心翼翼地往小區里走。

一路上把霍云深祖宗十八代都問候了一遍。

“真不要臉這狗男人，他一看就是酒吧的常客，老板都認識他，你第一次去玩，就跟朋友跳個舞，他就開始發瘋！”

宋景棠安靜聽著，神平淡，開門進屋，給鐘千黛倒了杯水。

鐘千黛也罵累了，環顧四周，對這間房倒是勉強滿意。

宋景棠坐在鐘千黛旁：“我東西不多，等以后辰辰和歡歡住進來，我再重新布置一下這個房子。”

鐘千黛握住的手，拍了拍：“寶兒，要是有什麼我能幫忙的，你隨時告訴我，不要自己一個人撐。霍家那些人，沒一個省油的燈，我怕你吃虧。”

宋景棠笑：“千黛，如果我不愿意，沒人能讓我吃虧。”

以前是因為霍云深得盲目，也屋及烏，在霍家伏低做小，幻想著總有一天，被霍家人接納，能真正擁有自己的家。

可現在，已經意識到自己以前是多麼可笑天真。

宋景棠向旁的鐘千黛，其實早就擁有像家人一樣的好朋友了。

現在，還有兩個流著脈的孩子。

不用再把幸福寄托在不值得的人上！

鐘千黛又坐了一會兒，接到了經紀人的連環奪命call。

明天還要出席活，今晚得早點回酒店休息，明天妝造還要做幾個小時。

宋景棠催：“快回酒店吧，早點睡覺，我明天等著看你殺瘋的照。”

鐘千黛只能不不愿地戴上帽子、口罩往外走，人走到門口，倒是猛地想起什麼。

“對了寶兒。那個池郁問我要你的微信，我不知道你愿不愿意給，我就沒同意。不過我加了他，我把他微信推給你，你想加再加。”

“好。”

雖然鐘千黛跟宋景棠也是大學好友，但鐘千黛的寒暑假是到試鏡，忙得腳不著地，不知道宋景棠跟池郁做過項目。

就算以前在學校里見過池郁，但他以前跟現在的差距很大，鐘千黛這種控，肯定沒印象。

宋景棠腳還有點疼，就送鐘千黛到了電梯口，沒送下樓了。

回到房間，正打算熱敷一下，再扎針。

就在這個時候，手機狂響起來。

宋景棠拿起來看了眼，是桃嬸打來的。

擔心是兩個孩子有什麼況，就接聽了。

“桃嬸，怎麼……”

話還沒問出口，先聽見電話那頭，傳來男人冰冷慍怒，強著火氣的聲音。

“…你在哪兒？還跟那個野男人在一起？”

是霍云深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