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晃而過，轉眼迎來秋闈最后一場考試。

連著幾日神高度繃，寢食難安，眾人的臉都有些萎靡。

本場考試的容是策問，不出所料，池宴看到了同樣的題目，只有兩句詩——

文場繼續三代，家族輝華在一。（注1）

這句話本意是，文壇三代人的就續連，家族的榮耀皆系于一，聽著似乎是在夸贊家族的傳承和延續。

但據池宴觀察近兩年朝中政策和風向，崇德帝分明是對世家子弟憑借祖上蒙蔭，世代襲爵承爵的現象不滿。

要知道如今的場，到底還是世家的天下，世家紛紛抱團，合力打排斥寒門出的員，牢牢維護自己的利益。

世人皆有私心，試問上位者手里掌握著權力資源，他愿意舍棄同族親，讓外人來分一杯羹嗎？

當然也有謝家那樣的清流，但謝家在百姓尤其是讀書人心中的地位極高，可以說是一呼百應，帝王能不忌憚？

于是大家同氣連枝，黨派之爭了必然！

雖然科舉大興，為寒門子弟仕提供了渠道，但一無背景，二無人脈，要想出頭實在難如登天！

池宴不由推斷，崇德帝早就有打士族門閥的意圖，此次的科考正是他的試探。

他思忖再三，決定從一個新奇的角度切。

朱考路過，見他下筆如有神，幾乎是文思泉涌，不由得到稀奇。

他留意了好幾天，本以為池宴會作妖，沒想到他真就老老實實答卷，半點幺蛾子都沒折騰！

嘖，難不池二公子真轉了？

朱考不由近前看了看他作答的容，這一看可把他給嚇得不輕！

他說這小子怎麼這麼老實，原來是憋著大的在后面呢！

這種話是能說的？讓你暢所言，你還當真了！腦袋不想要了？

朱考沒忍住拿驚奇的目幾次審視池宴，倒不是說他寫的東西有多驚世駭俗，但池宴的容實在太激進了！

跟他一比，朝中的激進派都顯得過分保守。

他甚至可以想象這份考卷遞上去會引起多大的轟！

他甚至想著池宴的肩膀問他，你怎麼敢的啊？

大概是他的目太過灼熱，被池宴不耐煩地瞪了一眼。

本來考試就煩，你杵在那兒看什麼看？

朱考：“……”

——

當鑼鼓聲敲響，秋闈終于落下帷幕，考生們紛紛走出貢院。

池家人早早地就候在旁邊，沈棠寧也在其中。

池二老爺還專程告了假，焦急地踮著腳張：“這小子怎麼還沒出來？該不會是睡著了沒人醒他吧？”

不怪他有此擔憂，畢竟池宴有過前科。

池二夫人一臉不滿：“你可別胡說，阿宴和我保證過，這回他決計不會再睡著了！”

站在沈棠寧后的雪青聞言，不由角一，低了聲音問八兩：“二爺行事一直這般嗎？”

八兩語氣自豪：“那是，我們家二公子向來狂放不羈！”

雪青：“……”

這也太狂放了。

池二夫人雙手合十抵在口：“阿彌陀佛，也不知道我日日燒香拜佛，到底管不管用？”

沈棠寧一臉言又止，心說您房中供的那位是多寶如來，掌管財運的菩薩，讓人家保佑您兒子高中，會不會太為難了？

但見一臉虔誠，怕打擊到池母，到底沒好意思沒出口。

又過了會兒，可算見著了池宴的影。

池宴正偏頭聽季無涯抱怨：“這題實在太難了！究竟是哪個先生出的，我想登門拜訪，給他提點土特產！”

他一臉悲戚地總結，“好兄弟，咱們明年再會！”

“想的，誰要和你再會？”池宴低罵完，頓了頓，抬起眼皮盯著他，“那張卷子你沒看？”

季無涯苦著一張臉：“你可太看得起我了，那麼多我怎麼背的下來？”他鬼鬼祟祟低了聲音，“況且我覺得你說得對，咱們不能干這麼缺德的事兒！”

池宴有些意外，勾了勾：“還算有點出息。”

季無涯得意洋洋拍了拍脯：“那可不，好歹我來參加了，落了榜我娘也高興，季小公子雖敗猶榮！”

池宴角一翹，輕聲笑罵：“猶榮你個頭！”

他該提醒的都提醒了，若季無涯執意走那條路，他也攔不住。

“阿宴！臭小子磨磨蹭蹭干什麼呢？”

聽到悉的聲音，池宴抬頭去，眼里不自覺出笑意。

季無涯沿著他的視線看過去，心領神會，語氣酸溜溜的：“哎呦，了家的人就是不一樣，去吧去吧，我一個人走路回家也是可以的。”

池宴當真點點頭：“先走一步。”

看著他毫不猶豫離開的背影，季無涯呆住：“……”

不是兄弟，你真就半分猶豫都沒有啊？

池宴走近，目掠過幾人，故作鎮定地哼笑：“至于搞這麼大陣仗麼？我又不是找不到回家的路。”

說完，池二夫人便在他上了一下：“來接你就著樂吧！”

池宴：“……”

很好，這才剛考完他娘就變臉了。

沈棠寧妙目含笑打量他，有幾分清減憔悴，不過狀態似乎不錯，看樣子應是發揮的可以。

“夫君覺如何？”

“這個嘛……”池宴皺了眉，神變得凝重，他支支吾吾的模樣，池二夫婦當時就一個咯噔。

池母結結安：“沒事啊兒子，咱一回考不上，還有下回嘛，你心里不要有太大力！”

池父也連連點頭：“失敗是常有的，之前有個人五十多歲才考上呢！”

“……”池宴懷疑他說的是范進。

沈棠寧倒是看出了什麼，但笑不語。

果然，只見他神一松，勾笑了起來：“騙你們的，這回發揮不錯，可以說是展現了本公子真正的實力！”

二老沉默地對視一眼，心口拔涼拔涼。

他兒子真正的實力？

那考砸沒跑了！

池母忍著心梗強歡笑：“沒事的兒子，娘不怪你，咱們辛苦了這麼些天，回去吃點好的！”

池宴惱怒：“我真覺得這回不錯！”

池母對著池父辛酸道：“瞧瞧，這是累出幻覺了！”

池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