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池宴要赴瓊林宴。

他開始嫌自己的裳太過花里胡哨：“這些是不是不夠穩重？”

從前他的人設是紈绔，裳也喜好錦華服，看上去越敗家越好。

可今日要見的都是未來的同僚，自然要換一副形象。

沈棠寧站起來到柜前端詳片刻，給他挑了一月牙白杭綢直綴，上面用銀繡了暗紋團花。

既不張揚，也不過分單調。

沉片刻：“今日陛下還有不朝臣也會赴宴，不宜太過張揚，這便很合適。”

池宴打量了幾眼，也覺得不錯：“還是你眼好。”

沈棠寧角微揚，覷了眼他的柜：“回頭再讓人裁幾適合隆重場合穿的。”

池宴換好服，氣質果然沉穩許多，他微俯下，朝眨了眨眼：“那我走了？”

端詳之后并無不妥，頷了頷首：“去吧。”

池宴卻站著沒，神有幾分不自然：“就沒點表示麼？”

困地抬眼，正不解其意，只見他非常刻意地偏了偏頭：“咳咳。”

突然會意，眸閃爍幾下微微踮起腳，在池宴閉眼的瞬間，指尖在他上不重不輕點了一下：“慣的你！”

雖然沒達目的，池宴臨走的時候角卻是翹著的。

——

瓊林苑，曲水流觴，亭榭點綴。

朝臣及登科進士云集，觥籌錯，好不熱鬧。

池宴四目相，還未看清有哪些人，已經有人端著酒杯上前與他攀談。

“狀元郎，幸會幸會！”

池宴抬眼看向來人，不認識。

他勾起恰到好的笑容，開始了應酬。

幾番談下來，池宴臉都笑僵了，他不著痕跡了面頰，心里慨嘆。

沈辭不知何時來到他后，著嗓子道：“恭喜啊池狀元！”

池宴深吸口氣，剛出笑容回頭：“多謝……”

待沈辭那張滿是戲謔的臉映眼簾，他頓時眉耷了下來，沒好氣瞪他一眼：“是不是閑的？”

沈辭挑了挑眉：“是比不得狀元郎忙，歇口氣的功夫都沒有。”

池宴眉頭一挑正要開口，卻聽對方哼了哼：“過來，給你引薦個人。”

池宴一頭霧水地跟在他后，待瞥見席間坐著的老者時，心中豁然開朗。

對方抬頭看過來，神平靜，眼神充斥著祥和與歷經世事的智慧。

沈辭上前一步，恭敬開口：“外祖父，這就是我姐夫池宴。”

一邊說著，回過頭來沖他使眼。

池宴垂首上前，恭謹地俯行禮：“謝老先生。”

面前這位老者，正是沈棠寧的外祖父，曾任太傅，如今任太師一職，長公主乃至當今圣上，都曾過他的教導，德高重。

謝太師端詳著池宴，良久才出聲：“是個好孩子，不過你該隨棠寧，喚我一聲外祖父。”

池宴微微抬眼，從善如流改了口：“外祖父。”

“坐。”謝太師指了指旁邊的位置，池宴落了座。

他隨意問了池宴幾個問題，他都對答如流，逐漸的對方眼里流出滿意之。

陛下快到了，謝太師沒有留他說太久的話：“去吧，改日有空，也隨棠寧來看一下我這個老人家。”

池宴拱了拱手：“改日晚輩定和棠寧登門拜訪。”

……

池宴回到自己的位置，心中思緒起伏不定。

棠寧的外祖的確如傳聞中那般，是個通的人。

但他心中卻有些不安，之前他就察到陛下企圖扳倒世家的意圖，若真要付諸于行，謝家絕對首當其沖，難以幸免。

“二弟。”

冷淡的嗓音讓池宴收攏思緒，他抬眼毫不意外對上池景玉的目，他神深晦：“還未恭喜你蟾宮折桂。”

池宴扯起角站起來：“多謝大哥。”

兩人目相撞，皆是一暗。

池景玉率先打破沉默，眼神意味不明：“從前不知，二弟竟還有這樣的能耐。”

池宴眉眼諱莫如深：“大哥不知道的事多著呢，畢竟哪有什麼是一不變的呢？”

對方神凝了凝，稍顯冷意。

直至陛下的到來，這樣微妙的氣氛才被打斷。

……

宴會散去，池景玉瞥了眼人群包圍中的池宴，眼神和人群中一個人對上。

從瓊林苑離開，池景玉并未回侯府，而是上了一輛馬車，來到一別院。

有人迎他進門，池景玉踏進院子，抬眼看到樹下曬太的男子，過樹枝隙灑落在他上，襯得他袍潔白如，有一瞬間如同謫仙下凡。

他斂了斂目，低聲道：

“殿下。”

燕玨抬起頭來，虛掩著輕咳一聲：“你來了。”

他手握著書本放在膝上，神淡淡笑了一下：“看著別人登科及第，爬在你頭上，尤其那人還是你看不上的二弟，滋味不好吧？”

池景玉眼神深了深，心中微有不虞：“殿下不必故意激我。”

燕玨好整以暇偏頭看他：“如何，之前的提議世子可考慮清楚了？”

池景玉沉沉地盯著他：“我還有一個疑。”

對方溫和地笑笑：“但說無妨。”

“殿下的狀況想必您也心知肚明，為何還要來淌這一灘渾水呢？”

旁邊的暗衛執刀上前，冷聲呵斥：“大膽！”

池景玉面上波瀾不驚。

燕玨抬了抬手，暗衛便恭敬退下。

他默然半晌才啟，眸緒不明：“螻蟻尚且生，本宮不甘認命，為何不能爭上一爭？”

池景玉凝視他良久，最終還是妥協。

三皇子已不堪大用，算是半個廢子，四皇子看起來還算聰明，即便活不長，也未必不能改命。

池景玉上前一步：“愿聽殿下差遣。”

燕玨淡笑一聲：“你我并非上下級，而是合作伙伴，不必如此。”

他頓了頓，語氣意味深長，“不過現下，還真有一樁事想委托你去做。”

池景玉皺眉：“殿下說的是？”

燕玨仍笑著，嗓音卻染上幾分涼：“大理寺卿柳疑復，此人善斷奇案，膽大心細，本是可用之材，這樣的人若不能為我所用，那便除之，你認為呢？”

池景玉眸一驚。

柳疑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