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雅拿起紙,因識字有限看得有些費力,本不想讀,但其中有兩個字如芒刺般刺雙目。
“蘇和”。
信上提及蘇和,坐下來,一字一字地將信念完。
臉上的表也越來越沉重,到最後化為悲愴。
之後變憤怒與痛苦。
把信收懷中。
滿仔收拾好自己的包袱,等在一邊。卻見圖雅眼底通紅,收了那片紙,一連扇了自己數個耳。
“姐姐!”滿仔過去拉住圖雅的手,不讓再打自己。
圖雅力大無窮,被他拉著仍又扇了自己數個耳,打得臉頰通紅才住手。
緩緩跪下,將臉埋在手掌中,許久不也不出聲。
滿仔被嚇到,呆立在一旁手足無措。
一聲哀傷骨的哭嚎,猛然迸發出來,帶著無法形容的尖銳緒。‘
站起來,跌跌撞撞跑出帳篷,對著荒無人煙的戈壁灘嘶吼著,一聲接一聲,像要吼出所有的悲憤痛苦。
那一刻,不再是人,是瀕死的,瘋狂為重傷的靈魂尋求出口。
滿仔從未見過一個人那麽多種緒糾纏在一起,憤怒、悔恨、悲傷、疚……
跪在地上,以額頭地,雙手摟在前,渾抖,裏喊著誰也聽不懂的,不調的話語。
的額頭破了,鮮流了滿臉。
蒼茫的戈壁灘上,的影渺小得如沙海中一粒被狂風裹挾的礫石。
的吶喊剛衝出嚨便被風吹散了。
從未覺到自己這樣脆弱又微不足道。
不知過了多久,終於安靜下來,慢慢起,拍打幹淨自己的服。
眼神變得漠然,仿佛同樣的人皮下,靈魂已人改換過了。
“姐、圖雅姐姐?”滿仔雖小,卻很敏,他看到現在的圖雅,有些瑟。
圖雅走到他邊他的頭,“走吧。我們回去。”
信上的容與多天來的調查出的線索不謀而合。
不由人不信。
……
“姐姐怎麽了?”
“姐姐沒事,走吧。”圖雅對滿仔出個微笑,和從前一樣,但滿仔還是有些害怕。
“方才是姐姐的病發作了,滿仔別在意,姐姐不會傷害你。”
他這才放下心,“原來是生病了,大夫給姐姐瞧一瞧,喝點苦藥就好了。”
圖雅苦笑,“已經很苦了,藥就算了吧。”
兩人往鎮上走,滿仔很高興,揮著鞭子一路著,“回家嘍回家嘍。”
圖雅看著他無憂快樂的樣子,心中發酸,“回家”這兩個字瞬間讓心裏又酸又苦又痛。
何以為家?
在開戰之時,注定就沒家了。
咬了牙,除了心中的恨,腦子一片糊塗。
難道不該一直執著於仇恨?
一切都因為想找蘭氏報複,才會引出後麵所有事。
仇恨是因,後麵不管引來了什麽,都是果。
因是由而起,那麽,貢山的毀滅該怪?
隻想報了仇帶著山民好好把日子過得富饒、安寧。
從沒想過會給族人引來殺之禍。
蘇和,我對不起你。
寶音,你安息了嗎?
我的族人們,你們的靈魂在責怪我嗎?
滿懷心事,回鎮上住進客棧。
這一夜,喝得酩酊大醉,什麽是對什麽是錯?
什麽是好,什麽是壞?
從前從沒想過這個問題。
殺過許多人,想起救李仁時,殺掉的那孩子,那時毫不手,將劍刺孩子。
那孩子和滿仔差不多大,會不會也有個和一樣的“姐姐”?
他看著,眼中全是仇恨。
若當初饒他不死,這孩子長大,是不是也會走同同樣的路,不停地尋仇、複仇?
一口接一口喝下烈酒,這些問題圍著,像一個個棉花團塞進的口。
堵得不上氣。
恍惚中,想到從溪,那個好的、像一縷一樣照進生活的男子。
忽而落淚,站在人生的岔道上,孤獨一人。
沒人幫分析後麵的路要怎麽走。
好想牽起從溪的手,並肩走完人生。
一起經曆人生的風雨,也能一起看人生的彩虹。
是忠誠而堅貞的伴。
是人是夥伴,是同胞是戰友。
這是一條充滿好的道路,路上的坎坷不管多深多難,哪怕跌得頭破流,也不會讓心生怨懟。
另一條路呢?
要是做出那些事,怎麽麵對邊的人?
麵對視為知己的人?
又要傷害邊的人。
圖雅頭疼裂,醉倒了。
第二天,天亮時,起來清洗一番,悄悄出了客棧。
再次去看山寨中被遷下山的幸存者。
有許多家庭隻餘人和孩子。
壯年男子幾乎全部戰死。
有幾個活下來的,不是沒了手臂,就是了。
將自己的銀子全部分給他們。
那些純樸的山民推辭不,都謝圖雅曾收留他們,免他們流離之苦。
如今平靜的生活也無法掩飾們失去至親的痛苦。
看過這些人的生活後,圖雅不能原諒自己,從前隻給了點滴之恩。
這些人拿出兄弟或丈夫的命還了。
直到現在,也並沒有人怪過。
隻有自己知道,犯下不可饒恕的罪過。
拜訪過這些人家後,漫無目的騎馬遊在街道上,殺心漸起。
隻是難以割舍徐從溪。
好想再見他一麵,遠遠看他一眼就行。
……
徐忠為從溪相看一門很是般配的親事。
對方書香門第,姑娘的父親是布政使,也是皇上看重的地方重臣。
那姑娘傾慕從溪已久,知書達禮,恪守婦德。
徐忠看了姑娘畫像,是個端正秀的孩子。
與從溪很是相配。
做正妻再合適不過。
他十分滿意,向大拿了畫像,回去打算好好和兒子說說。
姑娘家的畫像本不該給出去。
但徐家是國公,所提親事又是有著“京城第一公子”稱號的從溪,所有姑娘眼裏的年,大也就破了次例。
徐忠拿著畫像,想給兒子個意外驚喜。
推門進從溪房中,見從溪站在書案前寫字。
一見爹爹進來,遮掩不迭。
徐忠走過去,板著臉推開從溪,卻見用來作畫的大紙上,寫滿了名字。
“圖雅”。
隻有這兩個字。
他不知該怒還是該罵,徐家男子婚姻皆不順遂。
徐乾在這上頭吃了那麽多苦,做爹的實在不想看著從溪再栽跟頭。
年時,以為深可以對抗世間所有艱難險阻。
實則生而為人已經很艱難,何苦給自己選更難演的劇目?
圖雅不止過往不幹淨,與從溪門楣相去甚遠。
又是有榮登帝位皇子的心怡之人。
徐家已暗上折,保李仁為太子。
從溪麵臨的問題比徐乾從前麵對的問題更難十倍。
畢竟那時尚是皇子的李瑕並不鍾常容芳。
他重重歎了口氣坐下來,看著悉心培養的兒子,鐵打的漢子眼圈泛紅。
從溪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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