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心對於金融市場來說,永遠都是最寶貴的東西,有時候甚至勝過資金的作用。
就拿1989年的日本市來說,縱然日本央行不停在加息,但架不住日本全國民都認為日本企業已經為了全世界最優秀的公司,已經活在了自我陶醉的虛幻里,那麼這點由加息帶來的遏製作用也就不算什麼了。
在大盤停止下跌的時候,其實只需要幾句簡單的靈魂拷問,就足夠讓全日本的投機者重新興起來了。
「你要賣掉日本公司的票?」
「好,可以。」
「不過請問你賣掉之後,用這錢又能買些什麼呢?」
是的,就是這幾句話。
以當下的市場況和公司財報來看,這天底下還有什麼金融資產是比日本公司的票更優質的嘛?
答案是沒有。
賣掉日本公司的票,難道去買歐洲公司,國公司的嘛?
傻瓜才會這麼干,歐洲企業和國企業已經快完蛋了好不好?
早晚西方人的生意全被日本人搶走。
總之,不管是日本的券商還是普通民,他們才不管日本企業賬面上的利潤是怎麼來的,不管這些驚人的利潤有多是經濟泡沫衍生的紅利,有多是因為日本獨有的新會計準則造就的「奇跡」。
他們只要看到日本企業每個月的利潤和鏡子餐都在擴大就夠了。
就足以促使他們相信日本公司的票就是全世界投資家追逐的資產,是唯一的正確選擇。
所以他們也就得出了一個異想天開的答案——在日本的市中是不存在重力法則的。
並且堅信不疑。
1989年11月底的《日本經濟新聞》就認為,「以目前的經濟形勢和良好的票供求關係為支撐,日經指數將有在年底漲到點」。
而《朝日新聞》最近討論市文章的大標題則是,「一年後點見」。
正所謂三線改變信仰。
別看頭幾天的日本民還在因為加息導致指數下跌瑟瑟發抖,但日本人和其他任何國家的投機者沒有任何不同,同樣有好了傷疤忘了疼的通病。
實際上只要指數企穩,大勢向上,這些投機份子就會盲目的重新樂觀起來,指數一舉能漲到外太空去了。
正因為這樣,日經225指數經過大跌,企穩之後,很快又踏上了不斷創新高的歷程。
大部分的票都是一天一個價格,有漲無跌,直上雲霄,惹得全世界的民無比羨慕。
雖說大盤距離點還有些距離,但到了11月底的最後一天,日經225指數已經突破了原本歷史中日本泡沫經濟在12月29日達到的指數巔峰,超越了點,點亮了點的新就。
從這一個超越了歷史績的角度來看,屬實是比較誇張的了,絕對屬於蝴蝶效應的擴大影響。
此時此刻,似乎所有在日本參與市的人里只有寧衛民是最悲慘的那個。
他在拋售所有票踏空了之後,就僅僅讓佐川建一給他補回來了不到十萬的票,而且還都是將近六萬円的高位吃進的。
之後似乎因為畏高,他們就沒有再出手過。
反觀EIE國際的票價格,如今卻已經快到六萬八千円了,早就功突破了三萬億的市值大關。
要是按照大多數人的眼來看,特別從寧衛民的那些敵人的角度來看,他恐怕悲催的結局已經無法改變,早晚要走到一把輸所有家的境地了。
為此,那些不得看到他倒霉的人,無論是高橋治則還是五島寬次,背後都已經開始笑話他的愚蠢了。
但事實,就真的如此嗎?老天爺真的會讓這些人稱心如意?
不,當然不。
要是讓老天爺自己來說,寧衛民才是他心呵護的親兒子呢。
恰恰相反,這小子反而是倍幸福的那一個才對。
為什麼?
就因為他這個世界最大的掛,他知道太多別人不知道的事兒。
比如日本央行加息的真正原因,他就知道日本政府可不只是因為要遏制市泡沫,這只是表現。
更重要的深層原因,其實是因為本年度國啟了加息表,元開始走強。
這就導致之前一直持續升值的日元會掉頭貶值,外資從前期的流會變為快速流出,接踵而至的就必然是日本外匯儲備告急。
所以為了穩住匯率,日本只能被加息,期待能留住外資,同時促進實經濟。
可他們能達到這個理想的目標嗎?
當然不可能,因為國人用的可是組合拳。
元加息,外資就會堅決從日本市、樓市撤離,然後留給日本經濟一地。
說白了,既然日本這頭豬已經養,國人是決定要在年前殺豬吃了。
以寧衛民的經驗來判斷,只要國人想割日本韭菜,那一次小日子也沒躲過去,全都被國財團收割慘了。
沒有意外,小日子這虛胖的小格是無論如何也扛不住的。
日本一定會遭遇國財團的秋後算賬,被刺破泡沫,從此進「失落的30年」。
所以說來說去,寧衛民其實打一開始就沒惦記要真的跟高橋治則剛。
在日本市最後的瘋狂時刻,花自己的真金白銀非要去逆勢做空EIE國際的票。
想想,他就覺得這麼干好傻。
那不是費力不討好嘛,肯定事倍功半啊。
其實他之所以會拋售掉野村證券的票,本質上本就不是做空,而是奔著逃頂啊。
反正大方向上他是不會錯的,現在賣了就是賺了,以後肯定有地板價接回來的。
真要做空,那他等著國人先手把日本打倒在地,他再借勢撲上去輸出豈不是哉?
痛打落水狗,遠比他現在就急於手要安全、解氣,且效果好。
而且他也很清楚野村證券是個什麼揍了。
吃過一次虧的他,怎麼可能還相信野村證券有節。
怎麼可能還去信任對方能夠維護自己的利益?
恰恰相反,他絕對認為野村證券會把他的易數據給高橋治則,把他的向隨時向對方通報的。
那麼既然這樣,他之所以還在野村證券繼續融券易,唯一的原因就只剩下了藉此故意挑釁,為了刺激對方,迷對方而已。
是的,他就是要將計就計,讓對方據他賬戶的態產生錯誤的判斷,進而採取錯誤的應對方式。
千萬別忘了,他在大和證券還有賬戶呢,他把從住友銀行貸來的兩千億資金全放在了那個賬戶里。
在他離開日本的這段時間裡,這些資金早就被他的人分批埋伏進了EIE票里呢。
而且他還向大和證券融了八百億,額外買了不電通集團的份呢。
那麼他能用這個賬戶做些什麼還用問嗎?
這就明修棧道,暗度陳倉。
一旦對方誤以為他把EIE的票出清,要拉升價軋空他,那他就可以讓對手摔一個狠的。
同時還能在大盤崩潰前賺一票,再留給野村證券沒法彌補的一個大窟窿。
什麼一箭三雕啊?
這就是。
果不其然,在他把野村證券融來的EIE票都出手之後,就有人沉不住氣,開始撒出真金白銀往上拉升價了。
於是他順水推舟,樂得讓這幫傻子給自己抬轎子。
對方越是拉的猛,他在大和證券安排的另一組人就替他越賣的歡實。
眾所周知,市做莊,最難也最關鍵的兩個環節,其中一個是低位吸籌,另一個就是出貨兌現。
寧衛民在大和證券戶頭,EIE持總額高達百分之八。
要不是他分倉一部分放在松本慶子的戶頭了,他早就必須得出公告了。
因此對於他這樣的大玩家來說,要是沒有足夠的買盤,手裡的籌碼賣給誰去啊?
靠散戶嗎?
如今他在高位能夠順利把籌碼賣掉,看著低價吃進的票都帶著利潤變了現金了,那可別提多高興了,他真的打心裡謝謝五島寬次和高橋治則。
他們人還怪好的嘞,沒有比他們更人的對手了。
當然,他還得謝謝同樣在拉高出貨的國人,這些傢伙為了迷日本炒家,也會在出貨同時拉抬價,這也等於替他打了掩護,讓他可以以更好的價格,更放鬆的姿態出貨。
同時,電通公司的價也是靠這些國人才拉上去的。
沒有比他們更默契的國際隊友了。
不過說實話,負責引導對手錯判的佐川建一,最開始剛賣掉持倉票,就趕上了日本央行11月份的加息,順水推舟的賺了一波,這可不是寧衛民算得準。
因為他就是再能個兒,也是記不清日本央行在泡沫時期的幾次加息時間的。
只能說是老天眷顧,故意給他送錢,完全歸結於運氣好罷了。
反正不管怎麼說吧,在日本泡沫經濟最麗的黃昏之中,寧衛民當務之急,就是賣出!賣出!賣出!
雖說日經225指數已經突破了被他當最終節點的心理點位,獲得了超額收益,這是好事。
但反過來也可以斷定市的況越發岌岌可危,加速趕頂過後,全盤崩潰近在眼前。
寧衛民自然不敢有毫的放鬆,為了抓住這最後安全離場機會,他不但把手裡的票毫不留的往外拋售,而且還沒忘了多照顧照顧野村證券的生意。
他故意做出輸紅了眼,急於翻本的樣子,去找五島寬次繼續協商,希能再融一些電通公司的票,好賣出翻本。
結果沒想到五島寬次居然還真的爽快答應了。
他盡量藏起了幸災樂禍,表示只要寧衛民能夠在賬戶里提供足夠的保證金,他就同意出借。
寧衛民自然欣笑納,毫不客氣用額外獲得的籌碼為自己增加利潤。
這還不算,與此同時,在不產方面,寧衛民也沒閑著,同樣也開始了掛單拋售的行為。
他找了多家不產中介公司,包括之前和自己合作過的兩家。
不但自己名下銀座的地產掛上去了,東京港的倉庫掛上去了,連赤霞駐車場名下的停車場也分批掛上去了。
當然了,有一說一,對此時的全面撤退,另一個合伙人阿霞可沒寧衛民這麼看得開,還有點不好接。
倒不是不相信寧衛民對於市場的判斷。
實際上吃過多次自以為是虧,早就相信了寧衛民炒比自己水平高,這次也聽了勸,已經開始把自己的票逐步清倉了。
但問題是停車場可是實實在在的產業,看得見,得著。
別說地價一個勁兒飆漲了,就說阿霞親手經營了這麼久,早已經在增加相應經驗的同時,不知不覺對自己公司名下的產業有了。
而且日本的停車場實在是太賺錢了,現在這種經濟盛景下,就連江東區、墨田區,這些相對邊緣的地區,車位的周轉率都在百分之九十以上。
開停車場就跟在大街上擺上了金庫小彈珠機似的,每天現金是「嘩啦嘩啦」的賬啊。
所謂日進斗金,都不足以描述停車場的收,比當初搞地下錢莊的時候還賺。
這種快樂,導致的心都有點忘記最初寧衛民找合夥就是為了賺投機的錢了。
還從沒想過,做正行也能這麼輕鬆發財的。
所以現在考慮的,都是怎麼進一步合理規劃空間,完善設施,打破每一個停車場的利潤增長空間。
甚至有意在日本本土收購一家專營停車場設備的公司,來降低採購設施的經營本。
結果寧衛民這一開口要賣掉停車場,突然覺就跟挖自己心似的,捨不得了。
於是乎就跟港劇《大時代》里的小猶太似的,開始患得患失,舉棋不定了。
好在寧衛民足夠了解,也早就預判到了這種況,見的態度曖昧,有打退堂鼓之意。
他就跟阿霞說,「你喜歡做停車場生意沒關係啊,我們賣掉東京的停車場又不是放棄這行了,不是可以把資金再投到港城去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