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家眾人都面面相覷，不懂發生了什麼，明明夫妻倆前一天還恩恩，如膠似漆地，怎麼過了一晚就這樣了？

一群明的後生仔嗅到風雨來的氣息，深知此時的大伯父和閻王爺沒區別，惹不得，不論是吃飯，抄經，還是做苦力活，都乖的不行，不敢開小差。

莊綦楷趁著午休時間把莊綦廷拉到一旁詢問，「大佬，你惹大嫂了？」

莊綦廷面容冷峻：「沒有。」

「大嫂當著我們都對你沒有好臉，肯定是你招惹大嫂了。」莊綦楷說大實話。

莊綦廷不接話，心煩意地靠在廊下，點了一支煙，了半口才發現這是廟裡，要菸酒葷腥，於是把煙碾滅在手裡，沉默地看向竹林，片刻後，他淡聲道：「我沒有招惹，我只是和講道理。」

莊綦楷出一副我就知道的表，他不想摻和大哥的家事，是妻子非要讓他問，他拗不過。

「我就說呢，大佬，這擺明是你的問題了。你和大嫂講什麼道理，反正都是你的錯。我就從不和蘭蘭講道理，說什麼都是對的。」

莊綦廷沒什麼意味地睨了一眼自己弟弟，他沒這個力和心解釋發生了什麼，更不想聽人在他面前炫耀夫妻多麼多麼恩和諧。

「我有分寸。」他直接結束話題。

莊綦楷頷首，也不瞎心了，他相信大哥能把大嫂哄好。這麼多年，大哥就像一艘無堅不摧的龐大巨，從未行差踏錯過一步，任何風浪都不足為懼。連全球金融危機那幾年，各大銀行接連破產，盛徽集團也在他的強大領導下了過去，變得更加輝煌，被冠以遠東第一財團之稱。

大哥總是大哥。

寺廟清修結束，回莊宅沒住兩天，黎雅打包了五箱行李。

莊綦廷下班回來發現人沒了，詢問李管家才得知黎雅去了盧郡秋在淺水灣的洋樓小住幾日。

「胡鬧。」

莊綦廷一向看不慣黎雅的這位表妹，可謂是奇技巧一大堆！黎雅如今裡不就是弟弟弟弟，多半就是被這位表妹帶壞帶野的！現在兩人住在一起，還不知道要玩出什麼花。

「你也不勸，就由著來。」莊綦廷拽了把領帶，大步流星往屋走，順帶冷淡地掃了一眼沒用的老管家。

李管家愁容滿面，「先生，夫人怎麼可能聽我的……」

莊綦廷眸一暗，是啊，黎雅連他的話都不聽了，現在要上天了。

一想到妻子最近的態度，莊綦廷就心如針扎。

對他很冷很淡，連罵他都不罵了，把他當做同一個屋檐之下的陌生人，路過他時連眼神也不願飄落，莊綦廷打心眼裡厭惡這種忽略，心就像一張被狠狠皺的撲克牌，無法上桌，只能孤零零地扔進廢牌簍。

他寧願跟他鬧，鬧翻天都行，罵他打他，好歹和他說句話，話也行，老東西也行，總是好過這種冷理。

莊綦廷正出神，忽然猛地止住步伐，驚詫於自己居然萌生出如此上不得臺面的想法。

他難不中邪了，怎麼能輕易容忍妻子罵他老東西！？他應該或溫或強勢地糾正，讓以後莫要再犯。

晚餐時，黎盛銘放學回家，一進餐廳就看見自己老爹也在，飛快收斂笑嘻嘻的表，恭恭敬敬地打招呼：「爹地，您也在呢。」

「去洗手，坐下一起吃。」

黎盛銘覺得自己好倒霉，早知道媽不在家爹在家，他就和同學去銅鑼灣吃海鮮打邊爐了。

莊綦廷最近心不好，是個人都能看出來，黎盛銘一點也不想撞槍口上，難怪二哥最近都找藉口不回家。

父子二人的餐桌很安靜，偶爾有筷子擊上瓷碗的細碎聲。黎盛銘埋頭飯，遠一點的菜都不敢夾。

莊綦廷用公筷給兒子夾了一顆珍珠蝦球，和悅地問：「最近在學校好不好。」

「好啊，好的。」

「有想好大學要讀什麼專業嗎？」

「二哥讓我理學。」

莊綦廷輕哂，「他嫌你笨，你聽不出來？」

黎盛銘被點醒，又沒徹底醒，只是問：「不應該啊，二哥自己不也學心理學？」

莊綦廷無奈地搖頭。小兒子什麼時候能長大呢？他從不指小兒子能幫著打理家族產業，比起老大老二，他對小兒子的耐心要更多，寬容也更多，大概是小兒子的模樣最像黎雅。

只希這傻仔不要辜負他的苦心，至發揮一點用。

「對了，阿銘。你媽咪說今晚找你有事，你知道嗎？」莊綦廷裝作不經意地提起，又給兒子夾了一顆珍珠蝦球。

「不知道啊，媽咪沒和我說。很重要的事嗎？」

莊綦廷微揚下頜，「自然是重要的事。發個消息問問，別自己忘了，到時候又不高興。」

「好。」

黎盛銘沒多想，拿出手機給黎雅發消息，低著頭，很專心地敲字。

莊綦廷在這時漫不經心抬了下手指，跟著，有傭人端來甜湯。都是訓練有素的傭人，今天也不知犯了什麼心，手一抖，整碗冰鎮燕窩米釀全部潑在了黎盛銘的上。

黎盛銘猛地跳起來，傻眼地看著自己上全球限量二十件的牌T恤，這T恤貴，不能機洗不能手洗，此時糊著米啊燕窩啊。

傭人連忙拿乾淨巾來拭。

「對不起三爺，是我心大意手了，真的很抱歉。」做錯事的那位則低著頭連連道歉。

莊綦廷這時才發話：「行了，下去吧。」他施施然站起來，走到正發懵的兒子邊，「去洗個澡，換乾淨服再來吃飯。」

黎盛銘沉浸在悲慘中：「這是我最喜歡的T恤……很難買……」

莊綦廷不經意地接過兒子手中的手機，放在一邊，「行了，一件服，你還要哭鼻子不？爹地給你買件一模一樣的。快去，髒死了。」

黎盛銘這才沒那麼難，但還是垂頭喪氣，拖著噠噠黏膩膩的回房間洗澡，腦子全程都是懵的。

餐廳的狼藉很快就被傭人收拾乾淨，悄無痕跡。

莊綦廷鬆弛靠上椅背，握著兒子的手機，眸幽深地盯住和黎雅的聊天界面。

【媽咪媽咪媽咪，你是不是有事找我啊？】

黎雅：【怎麼了寶貝？媽咪在秋姨這裡住幾天，過幾天回。】

整個家裡，黎雅只會喊小兒子寶貝，喊大兒子是「老大」「阿衍」，喊二兒子是「阿洲」「你這傢伙」，喊他是……莊綦廷不想回憶。

結一息，莊綦廷敲字：【我想你了。】

又覺生，這並不是小兒子的語氣，想了想，添上「媽咪」兩個字，於是變：【我想你了，媽咪。】

莊綦廷眉頭已蹙川字，哪哪都彆扭得要命，雖說是套了兒子的皮，但這確確實實是他自己說出來的話。

簡直就是胡鬧！

他怎麼能喊這小東西……媽咪？應該是把弄得咿咿呀呀，淚水漣漣喊他爹地還差不多。

莊綦廷端起那碗米釀飲了大口，冰甜的順著管深，他按下發送。

先把妻子哄回來再說吧，這是當務之急。

黎雅正與盧郡秋和梁詠雯酒佳肴，欣賞海邊日落。悠閒海風吹斜滿園薔薇，也吹皺波粼粼的擺，瑩潤的臉頰被香檳染。

離了老男人的管控，連空氣都是舒適的，清新的。

雙眸微醺，看著小兒子在線上撒，小狗似的，還說想，心裡很是愜意。

【乖仔，媽咪也想你[擁抱]】

【那你什麼時候回來？你要在秋姨那住幾天？媽咪，我真的很想你。】

黎雅嘆氣，平時也沒見小兒子如此黏呢，今兒怎麼跟小狗似的，一日不見到主人就失魂落魄了？

【你是小狗嗎？你媽我好不容易出來氣，至住一周吧。你自己在家乖乖的，別給我惹事。解決不了的麻煩，買不起的東西都找你兩個哥，別來煩你媽。】

莊綦廷抿，臉有些不好，他繼續打字，學著兒子撒潑打滾的腔調。他素來是看不上兒子這些招數的，上不得臺面。

【媽咪，你明天就回來好不好，沒有你在家，我吃不下飯，睡不好覺。】

黎雅一臉嫌棄，黎盛銘這狗崽子中邪了吧？就他還吃不下飯？平均每頓吃三碗，若是無人早，能睡到大中午。

【黎盛銘！】

莊綦廷面不改：【媽咪，回來吧。】

【你這狗崽子，還敢黏黏糊糊試看看，信不信我你屁！】

莊綦廷氣息都沉了，繃著一張冷峻威嚴的臉：【爹地也很想你，他今晚都沒有吃飯。媽咪，你應該多心疼爹地。】

黎雅直接氣笑了。梁詠雯和盧郡秋見握著手機，一會兒切齒一會兒嗤笑，不知發生了什麼。

「怎麼了，Eleanor。」

「無事，一條被老東西威脅的間諜小狗纏著我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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