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劇痛瞬間撕裂了喬念的意識！

甚至來不及恐懼，只覺得一巨大又蠻橫的力量狠狠刺了的腹腔，將所有的力氣和思緒都絞得碎。

“呃……”一聲短促而抑的痛哼從嚨深出，本能地，死死地抓住了那柄深深沒自己的匕首。

試圖阻止它更深的侵，但腹部的痙攣著，每一次呼吸都牽扯出撕心裂肺的痛楚，讓的抵抗顯得如此徒勞。

指間，很快就溢出了鮮。

那些鮮紅的，刺目的，就這麼順著的手，一滴一滴，落在了地上。

喬念瞪大了眼睛，瞳孔因劇痛和極度的震驚而急劇收，里面清晰地倒映著蕭衡那張蒼白卻充滿恨意的臉。

為什麼？

的眼里，滿是疑與不解。

為什麼蕭衡要殺？

為什麼，他這麼恨？

他不是失憶了嗎？

于他而言，不是個陌生人嗎？

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

張了張，想要質問，嚨卻被巨大的痛楚和窒息堵住，只能發出破碎的氣音，所有的質問都化作無聲的控訴，凝聚在那雙因劇痛而氤氳了水汽的眼睛里。

蕭衡迎上的目，那濃烈的痛苦與質問，像一無形的針，猝不及防地刺他混沌的心口。

一陣尖銳的心悸猛地攫住了他，讓他握著匕首的手都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

他不懂，為什麼，自己只是往仇人的肚子上刺了一刀，他的心口卻這麼痛。

更加不懂，為什麼是這樣一臉不可置信地表。

是因為覺得他不會這麼快知道，與他之間的深仇大恨嗎？

還是說……

他們之間，本就沒有所謂地滅門之仇？

正想著，腦海中卻突然炸開了無數腥的碎片！

沖天的火！凄厲的慘！父母兄長倒在泊中的影！

昔日輝煌的蕭府化作人間煉獄！

所有人都在求他救命！

這一幕幕，如同淬毒的利刃，瘋狂切割著他混的記憶。

“你害我蕭家滿門慘死！”蕭衡的眼底，瞬間迸出仇恨的目。

聲音嘶啞而破碎，帶著一種近乎崩潰的瘋狂，每一個字都像是從齒里出來的，“今日，就算與你同歸于盡，我也要殺了你！”

可這番話，與其說是對喬念的控訴，不如說，更像是在對他自己混的認知和那搖的心悸進行一場聲嘶力竭的宣判。

他必須堅定！他沒錯！就是仇人！

強烈的自我說服倒了那莫名的悸，恨意再次如水般洶涌而上。

他眼中戾氣暴漲，手腕猛地發力，握著那柄被喬念雙手死死抓住的匕首，又狠狠地、決絕地往腹深刺了幾分！

“唔！”

喬念的子又僵了幾分，劇痛令眼前發黑，溫熱的順著指汩汩涌出，浸了的衫，濃重的腥味在死寂的房間里彌漫開來。

能清晰地到金屬在冰冷的，能到臟腑被刀刃割斷，甚至，能清楚地到生命正在飛速流逝的冰冷。

絕如同冰冷的水，席卷而來，瞬間將淹沒。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砰！”地一聲響。

閉的窗戶轟然炸裂，木屑紛飛！

一道裹挾著凜冽殺意與極致恐慌的影如離弦之箭般破窗而！

是楚知熠！

他始終不放心喬念一個人二皇子府，便繞到了二皇子府的后門，避開府中的護衛，悄悄潛了進來。

卻萬萬沒想到，映眼簾的竟是如此令他肝膽俱裂的一幕！

“念念——！”一聲驚怒加的厲吼響徹房間。

沒有毫猶豫，楚知熠形如電，一掌裹挾著雷霆萬鈞之勢，狠狠拍在蕭衡的肩上！

“咔嚓！”清晰的骨裂聲響起。

“噗！”蕭衡如遭重擊，整個人被狂暴的掌力掀飛，重重砸回床榻，手中的匕首也隨之手拔出！

“嗤！”隨著匕首離，一滾燙的鮮如同噴泉般從喬念腹部的傷口激而出，濺落在床幔、地面，甚至有幾滴溫熱地濺在了楚知熠的臉上。

目驚心！

劇痛讓喬念瞬間失去了所有支撐的力氣，地向后倒去。

楚知熠長臂一攬，在即將地之前，將冰冷、抖、不斷涌出鮮的抱懷中。

“念念！念念！撐住！看著我！”楚知熠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抖和恐懼，他一手捂住流不止的傷口，試圖按止，那溫熱的、不斷涌出的粘稠幾乎灼傷了他的掌心。

他另一手牢牢環抱著，覺的在懷中迅速失溫、變輕，生命的氣息如同指間流沙般飛速消逝。

喬念就這麼看著楚知熠。

看著他臉上那從未有過的恐慌，看著他那雙猩紅的眸子，還有那言語間出的哭腔，便忍不住出了手。

染著鮮的手上，一點一點上楚知熠的臉頰。

想告訴他，別擔心，別哭……

可張了張，唯有無數鮮從間涌出。

卻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念念！不會有事的，我不會讓你有事的！”

說話間，楚知熠已是將喬念抱起，轉就朝門口沖去！

卻不想，后竟傳來了蕭衡的質問，“你……咳咳……你是什麼人？”

楚知熠腳步微頓，看著掙扎著抬起頭來看他的蕭衡，眼底的恐慌化為冷的殺意。

他冰冷徹骨的聲音如同來自九幽地獄，清晰地、一字一句地砸在蕭衡的心上，也回在空曠的房間里：

“你現在還活著，是因為還活著。”

他的腳步踏過門檻，留下最后一句如同詛咒般的誓言：

“倘若有什麼三長兩短，本王必將你五、馬、分、尸！”

話音落下，楚知熠便已經帶著喬念消失在了門外。

蕭衡終于重新倒回了床上。

“本王？”

他疑地回味著這個稱呼，還有男人臨走前那充斥著殺意的一眼。

好悉的眼神，竟是有種似曾相識的覺。

他，是棠國的王爺？

莫非喬念就是與棠國有勾結，所以才害了他蕭家？

可，不對勁啊……

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啊……

無數疑問如同麻般絞纏著他的思緒，巨大的信息沖擊和的重創讓他本就脆弱不堪的神瞬間崩斷！

“啊——！”

蕭衡抱住劇痛裂的頭顱，發出一聲野般的慘嚎。

眼前的一切被瞬間扭曲、旋轉、破碎！

黑暗如同無邊無際的水，再次洶涌地將他吞沒。

夢境，更深，更，更絕。

他似乎又回到了那個和煦的午后。

棋盤上，黑白棋子錯落。

對面，是喬念清麗含笑的臉龐，穿著一鵝黃的春衫，發間簪著一支簡單的玉簪，幾縷碎發俏皮地垂在頰邊。

托著腮，眉頭微蹙，盯著棋盤，一副苦思冥想的模樣。

“哎呀，衡哥哥……”忽然抬起頭，眼睛亮晶晶的，帶著一狡黠和撒，手就去撥弄棋盤上的幾顆白子，“這步不算！我剛才沒看清嘛！讓我重下好不好？”

的聲音又又糯，像裹了糖。

他無奈地搖頭，角卻噙著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寵溺笑意：“念念，落子無悔……”

“就這一次嘛！衡哥哥最好了！”吐了吐舌頭，飛快地把棋子挪回原位，笑得像只腥功的小貓。

落在長長的睫上，投下扇形的影，整個畫面溫暖而寧靜。

變故卻來得突然。

“噗通！”旁侍立的小丫鬟毫無征兆地直栽倒在地，額角撞在冰冷的青石板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鮮紅的，如同蜿蜒的小蛇，緩緩從腦后滲出。

蕭衡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猛地抬眼——

方才還寧靜雅致的庭院，此刻已化作人間地獄！

到都是尸！

府中護衛、仆役、花匠……他們橫七豎八地倒在地上，鮮浸了青石板，匯聚一片片暗紅的、黏膩的沼澤。濃烈的腥味混合著死亡的氣息，嗆得他幾乎窒息。

他驚恐地轉頭，視線猛地撞上不遠——

他的父親，一朝服已被鮮染，口一個巨大的，正汩汩地冒著沫。

他的母親倒在他邊，華貴的被撕裂，脖頸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

他們的眼睛空地睜著，死死地“盯”著他，詭異地蠕著，發出無聲卻刺穿靈魂的控訴：

“衡兒……為什麼……為什麼要跟仇人在一起……”

蕭衡整個人都愣在原地，似乎是想要辯解什麼，可到頭來卻是一個字都說不出口。

耳邊卻傳來一陣痛苦的。

他僵地轉頭，看到他的大哥，下半模糊，正用僅剩的一只手，在泊中艱難地向前爬行。

那沾滿污的臉抬起來，死死盯著他，眼神充滿了無盡的痛苦和怨毒，染的手指抖著，用盡最后力氣指向他旁的喬念：“衡兒……報仇……替我們……報仇！殺了！殺了！！”

“大哥！”蕭衡發出凄厲的嘶喊。

他猛地看向側，看向那個前一瞬還在對他撒悔棋的喬念！

的臉，就在他眼前開始瘋狂地扭曲、變幻！

一會兒，是那張帶著點狡黠和純真的臉，眼神無辜而依賴，輕聲喚著：“衡哥哥……”

下一秒，那張臉瞬間變得猙獰可怖！

角咧開一個怨毒的弧度，眼中閃爍著嗜的寒，發出尖銳刺耳的狂笑！

耳邊驟然響起一個陌生男人的聲音，“蕭衡，我就是要殺了你……讓你也嘗嘗……家破人亡的滋味……”

可話到最后，那聲音卻突然又變了喬念的。

這是，怎麼回事？

是誰！

是誰在戲弄他？！

他四下找尋，卻只覺得腦中一片混。

耳邊男人的聲音與喬念的聲音同時響起，時而怨毒，時而俏。

怎麼回事？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無邊的黑暗再次襲來，如同狂沙，將所有的一切徹底吞噬……

二皇子府，書房。

尤達悄無聲息地進書房，躬行禮，隨即上前，在宇文昊的耳邊低聲說了些什麼。

宇文昊執筆的手微微一頓，一滴濃墨在雪白的宣紙上暈開一小團污跡。

他緩緩抬起頭，狹長的眸瞇起，“你確定？蕭衡當真手了？”

“千真萬確。”尤達的頭垂得更低，語氣卻異常肯定，“屬下親眼所見，蕭衡用匕首刺中了喬念腹部，位置極深，若非楚知熠破窗闖，喬念必死無疑！楚知熠盛怒之下，一掌重傷了蕭衡，隨后抱著流不止的喬念倉皇離去。”

他頓了頓，補充道，“看來，前段時日沈越對蕭衡的‘洗腦’，確實功了。”

宇文昊沒做聲，指尖無意識地挲著腰間一塊手生涼的羊脂玉佩。

他的眉頭鎖起，陷深沉的思緒。

那日，他見蕭衡因失憶而痛苦迷茫，便隨口說了一句：“喬念，便是害你蕭家滿門慘死的仇人。”

原本，不過是想給喬念找點麻煩，可事的走向卻完全超出了他的預料。

就在他“提醒”蕭衡之后不久，他竟偶然窺見沈越在蕭衡昏迷時，坐在其床邊，用一種極其詭異低沉的語調，反復在蕭衡耳邊說著什麼。

聽不太清，只約捕捉到只言片語：“火沖天……尸橫遍地……都是……是喬念害了蕭家……”

當時的他甚至驚出了一冷汗。

只覺得這位藥王谷的大弟子，竟是比他還要毒幾分。

趁著蕭衡記憶全失之際，竟如此歹毒，篡改蕭衡的記憶！

他甚至都懷疑，蕭衡如今這樣生不如死的模樣，就是沈越一手造的！

可，沈越的目的究竟是什麼？

喬念不是他的師妹嗎？

他為什麼，如此憎恨喬念？

他，到底在圖什麼？

“沈越……”宇文昊緩緩念出這個名字，聲音低沉如同耳語，帶著一探究和冰冷的寒意，“他現在何？”

尤達立刻回稟：“回主子，我們的人一路跟著他出了棠京城。可出了城不久就跟丟了。”

“跟丟了？”宇文昊的指尖重重按在玉佩上，指節微微泛白。

沈越如此急于，更印證了他心中有鬼。他到底要去哪里？回藥王谷？還是去另一個不為人知的地方？他做這一切，背后的主使者又是誰？

無數疑問在宇文昊腦中盤旋，卻暫時找不到答案。

尤達見宇文昊沉默，試探著開口：“主子，如今蕭衡楚知熠一掌，不如我們趁此機會，結果了蕭衡。然后……將此事栽贓給楚知熠！”

此事若是傳回靖國，必能引起蕭家與楚知熠的仇恨！

說不準，喬念也會與楚知熠因此生出嫌隙！

話音落下，書房陷一片死寂。

良久，宇文昊才緩緩搖了搖頭，邊泛起一極冷的笑意，那笑意卻未達眼底。

“不。”他斬釘截鐵地否定了尤達的提議，聲音低沉而帶著不容置疑的掌控力，“蕭衡……現在還不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