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文晉頭頂著中秋夜一圓月，腦袋嗡嗡的確定了一件事。

如果有一天他真被氣死，沈家家主一定功不可沒。

宋教授心里以為自己快讓姑爺給氣瘋，實際角還是抑制不住出了笑，冷哼了聲扔下一句：“順耳的，以后多這麼。”

晚上沈延非和姜時念還是在沈家小樓里過夜，三樓臺上擺了把寬大躺椅，沈延非長舒展地靠坐著，攬住綿綿趴在他上的人，指節上繞著散下來的長發挲。

姜時念還在老公跟爸爸徹底和解的激里，中間潛移默化做過很多努力，但不舍得為難老公去全無隔閡地相和改口，終于今天一本相簿，融了他的壁壘。

姜時念倚在沈延非頸窩里，鼻尖都是他冷調的霜雪氣，輕聲喃喃：“你有的都給我了，我的也都歸你，我跟你不管以前碎得多破，現在都拚到一起了，就是完整無缺，這世上最圓滿。”

沈延非笑聲微啞：“這話說得是不是晚了？從你嫁給我那天開始，我就已經最圓滿。”

他惦念最近不好，輕拍著頭，讓閉目養神，又把手邊已經翻了數次的相簿拿起來，重新從第一頁認真看，指腹刮著照片上圓嘟嘟的臉頰，張張能盯很久。

姜時念的確是有些犯困，被親得發，額角蹭了蹭沈延非，放松地蜷在他上，手蓋上去，擋住那個兩歲的自己：“你是不是看小孩兒可啊。”

“小孩兒有什麼可的，”他被惹得低聲笑，“是你小時候可。”

姜時念被夸得心里，沉默了一會兒，忍不住抬起臉，向他狹長的眼尾問：“學長，上次在貴的醫院，你說不想要孩子，那現在呢？”

畢竟況不同了，當初剛確認，他正在占有最旺盛的時候，而且那時沒有找到親生父母，還是個沒沒源的孤兒，他心疼。

可如今這麼大變化，他是否還那麼……

“我有你就夠了，”沈延非沒有任何猶豫，在臺上溫夜風里干脆地回答，“穗穗，有些心病能治好，有些大概一輩子都是那樣了，你就當我心狹窄，只想和你兩個人，我好不容易有你，是想讓你無憂無慮，不是忍疼挨刀，我心疼，我也害怕。”

“我確定你我，不需要孩子來維系，”他輕抬了下眉骨，“再說我嫉妒心這麼強，你天天把放一小孩兒上，總要空哄我，哄又哄不好，累不累？懷孕本就那麼辛苦，你愿意，我還不舍得。”

沈延非把抱起來，掐了掐細膩的臉，半逗半迫著問：“就跟我過一生，好不好。”

他這麼說著，眼底卻又過份深沉，如果穗穗開口，真的喜歡，他也會……

姜時念閉眼環住他，口里酸脹甜，心臟可能熔煉得化掉了，淅淅瀝瀝淋了滿腔，“嗯”了聲，但等最高漲的緒穩下去后，還是控制不了的，升騰起一淺淺失落。

想把自己不曾擁有過的年，缺失的，都倍地讓那個小小的靈魂擁有，想讓一個自己孕育出來的好生命，流兩個人的，他爸爸，給他更多的。

不過都不重要，學長要什麼，就給什麼，無論兩個人相守，還是天倫之樂，都給得起。

沈延非托了托姜時念的頭，眼簾挑開時，里面藏不好的波瀾在他面前無所遁形，他摟住起回臥室，自嘲著說：“穗穗可憐，嫁了我這麼一個自私的人。”

就算是彌補年，那也是穗穗的年，不是別人的。

憑什麼穗穗缺失的，要親眼看著在一個小孩兒上被灌溉補齊，而自己，還長久停留在過去，他這人心眼兒小，好的甜的，只想給穗穗單獨一個。

穗穗有的，也只能歸他，被分出去這事兒，父母已經足夠了，再來一個，他怕是忍不了。

隔天是中秋假期的最后一天，跟沈家人吃過午飯，沈延非和姜時念把爸媽先送回家，車停在樓下，沒著急走，沈延非手搭著方向盤，在午后漫進來的淡金日里挑問：“老婆，約會嗎？”

姜時念怔住，對上他染了層薄的深刻眉眼，心率無比誠實地嗡然上升。

跟著沈延非走，按捺著不問他到底要去哪，猜了各種地點，想到一個就報出一個，結果都被男人眼里猜不的淡笑給否決。

姜時念沒想到車竟然一路朝北城城郊的方向開，眼看著車窗外風景開始轉為蕭瑟，路邊幾排在陳舊記憶里悉的，形狀不標致的老樹猝不及防闖進視野。

反應過來目的地是哪，忽然僵住，臉上漸漸褪掉，手無意識用力按著座椅，被沈延非拉起來，他單手打方向盤，跟十指扣。

“別怕，”他合著發涼的掌心，斬釘截鐵說，“有我了。”

車平穩轉彎，停在一座早已破敗的大院鐵門前，門上掛的幾個金屬字搖搖墜，滿是斑駁銹跡，約能看出是“仁孤兒院”。

姜時念上像是凝固，就算是到了如今，離在這里的日子已經過了將近二十年，但偶爾午夜夢回，還是會在里面困住打轉，崩潰大哭，被人追著逃不出來。

再回到這里，恍如隔世，眼前泛著類似缺氧的微微花白，干吞咽時，被箍進炙熱安全的懷抱里。

這個名字從這里起源，大門里是黑暗烏糟的年，用盡時也沒有徹底愈合的暗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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