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何緩緩坐下，眼眶瞬間紅了，頭哽咽，千言萬語堵在口，化作一聲沉重而抑的嘆息。

他出抖的手，小心翼翼地替蕭衡攏了攏散落在額前的碎發。

就在這時，蕭衡的睫劇烈地了幾下，眉頭微蹙，似乎在努力對抗沉重的黑暗。

“呃……”一聲極輕的逸出。

蕭何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屏住呼吸，一瞬不瞬地盯著弟弟的臉。

蕭衡艱難地掀開了沉重的眼皮。

初醒的眸子帶著濃濃的迷茫和混沌，焦距渙散了好一會兒，才艱難地凝聚在近在咫尺的那張寫滿擔憂的臉上。

這張臉……很悉……

腦海中一些破碎的片段不控制地翻涌上來，蕭衡眉頭皺了皺，這才喚出一聲極其不確定的稱呼，“…大…大哥……？”

這一聲輕喚，如同投平靜湖面的石子，在蕭何心中激起了滔天巨浪！

他用力點頭，哆嗦著，想回應，想問他怎麼樣了，想罵他為什麼這麼傻……

可嚨里像是堵了一團浸水的棉花，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只能發出抑的、如同傷野般的嗚咽。他抓住蕭衡那只瘦弱的手，用盡全力氣握著，仿佛想將自己的生命力渡過去。

蕭衡混沌的目在蕭何臉上停留了許久，似乎努力在辨認，在確認。

當看到蕭何那雙布滿紅、盈滿水的眼睛時，他像是終于確定了什麼。

隨即，他的目下意識地向下移，落在了蕭何穩穩坐在床沿的雙上。

驚訝取代了迷茫，蕭衡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虛弱：“大哥……你的……什麼時候好的？”

蕭何聽到這個問題，心中那洶涌的緒瞬間找到了一個宣泄口！

心疼、后怕、擔憂、還有積已久的憤怒，如同火山般發出來！

他盯著蕭衡的眼睛，聲音陡然拔高，“你還有臉問我的？！蕭衡！你這個混賬東西！你眼里還有沒有我這個大哥？還有沒有爹娘？！說走就走！說去棠國就去棠國！連個信兒都不留！你知道爹娘急什麼樣了嗎？！娘天天以淚洗面，爹的頭發幾天就白了一半！”

他氣得渾發抖，后面責備的話卻因為看到蕭衡蒼白虛弱的臉和茫然的眼神而哽住，最終化作一聲痛心疾首的低吼，“你怎麼敢！你怎麼敢如此任妄為！”

面對蕭何劈頭蓋臉的責罵，蕭衡并沒有像以往那樣梗著脖子反駁或出叛逆的神。

他只是靜靜地聽著，眼神從最初的茫然，漸漸變得復雜，最終歸于一種奇異的平靜。

他躺在那里，任由大哥攥著他的手，著那幾乎要碎他骨頭的力道里傳遞過來的、滾燙的、關切和恐懼。

忽然緩緩地綻開了一個笑容。

“呵……”他如釋重負地嘆了一聲，聲音微弱卻清晰，“果然……不是我的仇人……”

蕭何滿腔的怒火被這句話猛地澆熄，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憂慮和警惕。

他眉頭鎖，盯著弟弟：“你……當真什麼都不記得了？關于你為何來棠國？關于……念念？”

蕭衡的眼神再次變得有些空茫，他努力回想，但腦海中只有一片混的疼痛和模糊的影像。他搖了搖頭，帶著一疲憊：“很……想不起來……念念說……等我頭顱里的淤散了……就能記起來了……”

“淤散了就能記起來……”蕭何喃喃重復著，臉瞬間變得極其復雜。

而此時，哥舒云的房間，喬念仔細檢查哥舒云的脈象和臉，“脈象比昨日穩多了，但里耗損太大。切記，接下來一個月，能躺著就別坐著，能坐著就別站著，一切以靜養安胎為要。緒也莫要起伏太大。我會每日過來為你施針用藥，定會護住你和孩子。”

哥舒云眼中泛起淚，抓住喬念的手，聲音虛弱卻充滿激：“念念……若不是你，我和孩子……”哽咽著說不下去，目落在喬念依舊平坦但曾過重創的小腹，“你的傷……要嗎？”

喬念剛要開口回答，一聲驚天地的哭喊便由遠及近，如同炸雷般劈開了房間的寧靜：

“小姐——！”

伴隨著這聲哭喊，一道影如同旋風般沖了進來，正是凝霜！

哭得撕心裂肺，眼睛腫得像桃子，不管不顧地撲到喬念腳邊跪下，一把抱住喬念的：“小姐！小姐你嚇死我了！嗚嗚嗚……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你沒事就好，嗚嗚嗚……”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巨大的沖擊力讓喬念手中的藥碗都晃了晃，差點手。

喬念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襲擊”驚了一下，但看清是凝霜后，懸了許久的心終于重重落下。

放下藥碗，彎腰用力抱住哭得渾抖的小丫頭，聲音也不由自主地帶上了哽咽和后怕：“傻丫頭……是我該擔心你才對！你到底跑哪里去了？”

凝霜噎噎地，一邊抹眼淚一邊斷斷續續地將自己被沈越騙到破廟、發現影七、照顧他、然后被耿叔和虎衛找到的經過講了一遍。“……影七也沒事了，被帶回來了，就在外面……”補充道。

喬念聞言，目越過凝霜，看向門口。

果然，影七雖然臉依舊蒼白，但神尚可，由耿叔扶著站在門邊。然而，掃視一圈，卻沒有看到那個最悉的影。

“耿叔，”喬念松開凝霜，站起，語氣帶著一不易察覺的急切，“王爺呢？他沒和你們在一起？”

耿叔連忙回道：“回姑娘，王爺聽說您還在二皇子府，立刻就趕去尋您了！”

喬念的心猛地一沉，“不行，我得……”

話音未落，一個沉穩的聲音忽然響起，“找我？”

眾人循聲去，只見楚知熠高大的影逆著，正大步流星地走進來。

喬念看到他，懸著的心終于徹底落回原，迎上他的目：“你怎麼……”

楚知熠走到面前，抬手，極其自然地拂開頰邊一縷微的發，作帶著旁人難以察覺的親昵，聲音低沉：“我還未進二皇子府，就聽見里頭的人在議論宇文玨將你跟蕭衡都帶走了，自然是立刻趕回來看看你有沒有全而退。”

聞言，喬念忍不住彎起了角。環顧四周，一暖流涌上心頭，“好了！終于人齊了！”的目掃過每一張悉的面孔，最后定格在楚知熠深邃的眼眸里，“咱們……可以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