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一般即便打折，多數人挑挑揀揀后也會因為菜的品相而放棄。

而此時此刻，應昀甚至都不挑揀，楊雪意看著他直接一腦地把整個打折蔬菜箱里不新鮮的菜都一網打盡地放進了自己的購袋里！！！

他仿佛撿到寶似的，竟都來者不拒！

以前的應昀，別說吃不新鮮的菜了，他甚至只吃昂貴的當日上市的有機菜……

他的日子到底困難到什麼地步，已經淪落到去買不新鮮的打折菜了……

是因為由奢儉難，醫生的那點工資已經給他揮霍完了？

離應昀家出事也一個多月了，但說實話，從應昀的外表看，倒也沒看出多落魄，可能是死要面子維系表面的鮮，但實際上早就囊中。

因為長相出眾，菜場里不人在瞟他，然而應昀做著這一切，表卻非常鎮定冷靜，臉上并沒有愧赧然，更沒有落魄后的遮遮掩掩，做起一切來自然又順手，完全不畏懼別人的目……

設地代一下，饒是楊雪意，在同樣的境況下，也未必有應昀的變不驚。

他這是已經買了多久的打折菜，才練就了如今的沉著？

難道這一個月里，他都是這麼過的？所以能生巧，買打折菜都已經如此波瀾不驚不畏人言……

楊雪意心相當復雜。

不過應昀醫院的夜班是晚上六點開始，如今離夜班開始也沒多時間了，他在這里買菜能干什麼？

反而片刻后，楊雪意就明白應昀買菜的緣由了——

他提著一包菜，走進了附近一家小火鍋店。

這家火鍋店有名，以可以自帶蔬菜在火鍋界里闖出了名號。

客戶自帶的蔬菜，火鍋店員工會幫忙清洗擺盤，雖說會收一定的服務費，但金額不大，比起直接在火鍋店里點蔬菜，自帶蔬菜實惠得多，一人一個的小火鍋鍋底也沒那麼貴，因此即便一個人來，也很實惠方便。

楊雪意看著應昀冷靜提著一大包打折隔夜菜進小火鍋店的影，所以應昀……

已經到這麼困難的地步了嗎？

買快要爛掉的打折菜，自己帶菜寒酸地去吃一個人的小火鍋。

為了維持表面的鮮，花了所有工資，結果克扣自己的口糧到這個地步？

不過也不是不能理解，因為讓應昀這種富貴了二十幾年的大爺突然要以窮示人，肯定心理上是過不去的，所以咬牙都要維系面子，就仿佛寧可里套著全是補丁和的破子破，外面也要披件名牌外套……

隔著火鍋店的玻璃窗，應昀的臉英俊依舊，從楊雪意的角度，可以看到他拔的鼻梁和流暢的下頜線條，修長白皙的手輕輕撐著額頭，仍舊是金貴的模樣，一切看著都沒有變，但其實已經都變了。

服務員拿來菜單，他擺了擺手拒絕。

楊雪意心中了然，看來他今天是只準備吃他的打折菜，連都不準備點了！所以連菜單都不用看，也不點菜了！

以往楊雪意沒詛咒應昀倒霉，但也沒想讓應昀倒霉到這種地步，其實出門多踩幾次狗屎、走在路上突然被行駛過的汽車濺一水、遇到幾個奇葩患者把他罵到神恍惚也就差不多了……

沒想到……

應昀的人生，一落千丈分崩離析，竟千瘡百孔到了如此地步！

接著的，楊雪意看不下去了，咬著，轉逃一樣離開了火鍋店。

的心備煎熬。

自己把如今如此舉步維艱的應昀趕走，實在是有點過分了。

雖然應昀作案工有點可怕，也沒法真的沒收，住一起面對面實在有點尷尬，但只要把他當拖把……

忍忍吧。

應昀都已經到人生至暗時刻了。

總不能真的見死不救。

**

應昀坐在火鍋店里，看著手機上的來電，這已經是今天應文俊打來的第五個電話。

前面四個，應昀都沒接。

了眉心，應昀還是接了這一個。

應文俊焦慮悔恨的聲音便立刻從電話那頭傳了過來——

“小昀！我才從法國回來，你媽不肯見我，我……這事是我犯了大錯，我對不起你們。”

應文俊聲音急切：“我剛回家，才發現家里都變了。我不知道是誰把放進家里的，我真沒讓進家門，沒想到進來擅自改了家里格局，家里照片墻全沒了！還把楊阿姨辭退了，我立刻喊人把房子改回來，讓走，你可以住回來，這套房子你才是主人。”

“離婚是你媽堅持，我對不起，才只能配合。錢和房子，想要拿什麼都可以，心不好去法國散心，我也理解……”

應昀抿了抿，打斷了應文俊：“人是我放進來的，既然懷了你的親生孩子，讓住是正常的，應該搬走的是我。”

“房子格局不是我改的，但照片墻是我拆走的，住進來，這些照片放著不合適。”

應昀頓了頓，還有一句話沒說，其實他在二樓書房里還留了一張他和他媽的合照給應文俊，算是留個念想。

“信托的錢，你也不用再兌付給我，我不會用的，我自己有工作。”

一聽這話，應文俊聲音更急了：“你是不是聽了外面的謠言？你不要在乎這些，本不存在你媽婚出軌。”

“當初你媽和初分手后，才發現已經懷孕，你媽很喜歡小孩，所以即便獨自養，也決定留下你，反倒是我趁虛而追求的你媽，承諾把你視如己出，你媽才和我走到一起。”

應文俊急迫地解釋著：“因為不想你難，我們以前從沒和你說過這事，但不管發生什麼，你是我從小養大的孩子，你就是我應文俊的兒子……”

……

應昀知道應文俊迫切等待的是什麼，但直到掛電話，那聲“爸”，他還是沒能喊出口。

應文俊出軌犯錯是不爭的事實，應昀本應該痛恨。

但他又二十幾年來把和他毫無緣關系的自己視如己出，這份并不理所當然的父就讓應昀沒有辦法直起腰桿站在道德制高點指責他。

可大度地原諒他，應昀也做不到，畢竟他無法替自己媽媽做任何決定。

應文俊對不起的是應昀的媽媽，他心猿意馬婚出軌，面對找上門懷孕的小三又無法割舍。

他那盯著對方肚子期盼著想要一個自己親生孩子的眼神，應昀至今無法忘懷。

雖然電話里還說著當應昀是兒子，但等他親生孩子出生，事總是會變的。

只是困了應昀十年的事，讓應昀在青春期一度苦悶迷茫又無法和人訴說的，讓他十八歲時猶如天塌了一般的發現，竟然最終以一種這樣的方式呈現真相，輕飄飄的，突然的，舉重若輕的……

應昀的心是復雜的。

第一反應是，竟然是這樣。

而因為不知道在如今的場景下如何面對應文俊，應昀選擇了離開。

如今外面什麼版本的風言風語都有，他懶得解釋。

應昀在酒店里住了一個月，然后在楊阿姨的勸導下，租了的房子。

如今要多出一筆房租費，開銷上是張些，但應昀原本也沒有過分強烈的，從別墅換經濟適用房，應昀也不是不行。

唯一不能適應的，是他的胃。

應昀腸胃貴，對口味還非常挑剔，青年時期就換過無數個家政阿姨，直到楊阿姨，他的胃才終于到妥帖。

近來家里出事，應昀又正好接連有幾臺大手，等再緩過神來，才知道他搬走后，楊阿姨就被辭退了，現在也已經找到新雇主。

應昀最終決定租楊阿姨的房，單純是因為楊阿姨這麼多年把他當兒子一樣照顧，楊阿姨的熱他推不過去，他自己又確實需要租房。

楊阿姨家的房子離醫院也近，比起找不靠譜的租客，他確實可以保證自己會好好維護房子，按時繳納租金，說來說去算是雙贏。

不過沒想到楊雪意也要住那里。

“我來了我來了！應昀你也太見外了，還為了等我一直沒點菜，不是讓你先點就行嗎？”

于實的聲音打斷了應昀的思緒，他一進小火鍋店，剛落座，就點了三份最貴的和牛：“今天既然是你請客，我就不客氣了！”

“菜呢？你幫我買了嗎？再不吃我兔子要死了！”

應昀指了指地上那一大包：“買了，去菜場幫你把打折菜全收了，待會你自己帶走。”

于實前陣子回了趟醫學院，喜滋滋提了兩只實驗兔回家，準備養大吃了，可沒想到現在養出了，兔子越來越大，還生了一窩小兔子。

今天他有幾臺手，分乏，因此央求應昀去附近菜場買了打折菜葉，回去喂兔子。

“對了，你不是找到房子了嗎？怎麼又要看房？”

應昀言簡意賅：“房東太難纏了，麻煩。”

“行吧。”于實點了點頭，表示理解，“我之前問過我朋友，他有一套閑置的，離醫院也近，我等等問他要詳細房源信息發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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