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棠梨突然抬手，重重地了自己兩記耳，“啪啪”的聲音在凌晨的薄霧中顯得分外清脆，扎扎實實，沒有毫留。

“這兩下，是替外祖母打的，大表兄說得對，我確實是蠢不可及。”居然點了點頭，表示贊同。

韓子琛阻止不及，眼睜睜地看著紅通通的印子瞬間浮現在傅棠梨雪白的臉頰上，他心疼地“嘶”了一聲，下意識地手想去，但手指頭才了一下，傅棠梨已經很快將頭偏開了。

他只能恨恨地住拳頭，砸了一下自己的手心：“梨花，他值得嗎？”

“其實我也覺得不太值得，這樁買賣做得我實在心疼，大抵是因為昨夜沒睡好，我這會兒鬼迷心竅了。”傅棠梨的臉淡淡的，“所以，你答不答應？再不答應，我馬上要反悔了。”

“好。”韓子琛毫不遲疑地應下了，他有時候也痛恨自己這一點，但理智先于，已經替他做出了決斷，“我答應。”

傅棠梨松了一口氣：“大表兄果然還是大表兄，那麼，兵貴神速，事不宜遲，我們這會兒就去做個接。”

“善。”韓子琛也是個干脆的人，當即舉步。

就在這時，卻聽見后面傳來了一聲溫的呼喚：“郎君。”

韓子琛立即停住腳步，換了一副面孔，出了和煦的表，轉過去：“六娘，你怎麼出來了？天尚早，回去再歇會兒吧。”

李六娘是個致而的人，此刻，的臉上還帶著新婚夜的酡紅，披了一襲銀朱的襦，顯然也是匆匆出來，著韓子琛，用怯生生的聲音道：“郎君眼下要去哪里？稍后我們還要去向舅姑敬茶禮，妾擔心郎君耽誤了時辰，令舅姑不悅。”

大抵是個怯弱的子，勉強說出挽留的話，眼睛里已經浮出了淚，盈盈滴。

韓子琛笑了笑，略一抬手，旁邊立即有婢上前，扶住了李六娘。

“六娘先回去，我眼下有要務需置，父親母親那邊我自有代，不必急于一時。”

他這麼吩咐完，不待李六娘再說什麼，轉頭對傅棠梨道：“走。”

傅棠梨滿心愧疚，對著李六娘深深作揖，以示歉意，而后跟著韓子琛一道走了。

李六娘抖的聲音猶自從后傳來，韓子琛面不，恍若未聞。

傅棠梨愈發不安，嘆氣道：“表嫂瞧著是個和子，與大表兄正相宜，只盼大表兄將來與琴瑟和鳴，恩白頭。”

“恩白頭？”韓子琛用意味不明的目看了傅棠梨一眼，他似乎想說什麼，但最后只是“嗤”地笑了一下，并無再多言語。

一路無話，到了前院的議事堂。

管事得令，已人快馬加鞭，去請韓氏的二老太爺、四老太爺、七老爺并其他幾位族老一道過來。

頃，人到齊。

傅棠梨說出要將銀礦予韓子琛一事，眾族老皆驚詫。

二老太爺等人自然極力阻止，不顧韓子琛在旁虎視眈眈，苦口婆心地試圖說服傅棠梨改變主意。

但傅棠梨心意已決，任憑長者規勸，全然不改口，反而微笑道：“我即將嫁東宮，來日或可富有天下，區區半座

銀礦，于我何足道哉？不若由大表兄打理，終歸是我們韓家的產業，在誰手里不都一樣嗎？”

說的是“我們韓家”。

幾位長者互相對視，良久，無奈嘆息，終于還是依了傅棠梨的意思。

而后，立下契書，幾人共同簽字畫押，在場族老皆為證，二老太爺等人將賬簿等至韓子琛手中。

事畢，族老走后，傅棠梨立即道：“貨款我已付清，請大表兄踐約。”

韓子琛收下契書，容煥發，直比他昨晚做新郎還要快意幾分。

他坐在上首太師椅上，慢條斯理地喝了一口茶，道：“表妹，我可要提醒你，北庭戰局激烈，突厥近四十萬眾，渭州這八萬騎兵投進去，未必能扭轉局勢，或有可能你辛苦半天，都是徒勞無用功，到時候你別后悔。”

這話，他藏到現在才說。

傅棠梨也不惱，神淡然：“我自然知曉，不過盡人事聽天命，求個心安。”

韓子琛咳了兩聲，正道：“點集兵馬，征調糧草，非倉促之事，我盡力而為，大約這一兩日可辦妥，你放心，且回去等我消息。”

“非戰時，騎兵皆在襄武原營中，不可擅離，同時，按祖母舊規，渭州城中應備有軍民一年糧草，開倉既可取用。”傅棠梨的聲音出奇地冷靜，“今日酉正之前，我要看到八萬騎兵出發，否則，我馬上把幾位老太爺請回來，你蒙騙我，前約作廢。”

韓子琛角了，放下茶盞，“哼”了一聲，終于還是起，干脆利落地道：“罷了，糊弄不了你，我這就去辦，日落之前，青山率兵出征，你親來送行。”

“好，一言為定。”傅棠梨頷首，不再看韓子琛一眼，轉離開了。

——————————

至日暮，八萬騎于渭州城外整裝待發。

因敵軍備有破甲弩，此次，騎兵皆攜重盾，又各持長戟，腰挎環首刀。時值酉正，斜將下，暮四合，如薄霧籠罩蒼穹，高聳的城樓逐漸沒，而金戈的寒卻在曠野的平原上浮顯，殺氣凜凜，刺人眉睫。

韓子琛令人去請傅棠梨過來親自查驗。

至傅棠梨過來，卻穿著渭州軍中下等士兵的裝束，一陳舊的皮甲，把凹凸有致的段掩了起來，頭發剪短了些許，和男子一般挽了個圓髻，頭面和手上出的皮不知道涂抹了什麼，看過去又黑又黃，乍一眼，仿佛就是個尋常小卒。

黛螺和胭脂跟在后頭，兩個婢的臉都很難看，眼圈紅紅的，好似剛剛哭過的模樣，們一個牽著一匹紅馬，另一個手里拿著大包袱。

這匹紅馬是傅棠梨舊日的坐騎，在走后，依舊留在渭州。

韓子琛見這架勢，頓時有了不祥的預：“表妹這是何意？”

傅棠梨若無其事，從胭脂手里拿過包袱，順手拋給韓子琛：“怪重的，個人路上替我拿著。”

韓子琛接住包袱，掂了一下，確實頗有分量，看來是有備而來。他的心沉了下去，皺起眉頭，語氣不善：“你胡鬧什麼？已經依你的意思，青山帶隊，派遣兵馬火速趕往北庭，你還有什麼不放心的？”

傅棠梨牽過的紅馬，利索地翻騎上去，抖了抖韁繩，轉頭向霍青山，神自然地問了一句：“霍叔，你家世子是怎麼代你的？”

霍青山雖然聽命于韓子琛，卻不太敢對傅棠梨撒謊，當著眾部屬面，他不能多話，只得尷尬地咳了兩聲，左右顧盼，一言不發。

“讓我想想。”傅棠梨勾了勾角，出一個似笑非笑的神，沉了聲音，模仿著韓子琛的語氣，“至北庭后，審時度勢，以保存實力為第一要務，若淮王稍有頹勢，可速歸。是也不是？”

所謂青梅竹馬，就是這麼致命，本無從瞞。

韓子琛的張了張，又闔上了，干脆板著臉，不說話了。

“就這個，都算我夸他了。”傅棠梨冷笑了一聲，“說不準世子是吩咐你們出去晃一圈，半道就折返回來。”

“那是沒有的。”霍青山忍不住，還是要替主子辯解兩句，“……是前面那個。”

傅棠梨斜瞥了韓子琛一眼。

韓子琛嘆了一口氣：“好了，怕了你了。”

他調轉馬頭，朝向八萬鐵騎，面冷肅，倏然拔高聲音，嚴厲地吩咐道，“爾等，此去北庭，但以淮王馬首是瞻，蹈鋒飲，共拒胡虜，不可墜我渭州軍之名，可都記下了？”

霍青山正容抱拳：“喏！”

眾騎兵亦轟然而應：“喏！”

聲震平野，驚起夜鳥。

韓子琛冷冷地對傅棠梨道：“滿意了嗎？”

傅棠梨點了點頭：“很好，那我們就走吧，我的騎是霍叔教的，這兩年也沒落下，能跟得上。”

“梨花！”韓子琛暴怒。

暮漸沉，淺白的月悄然落下，落在傅棠梨的眼眸中，似春水在空曠的山谷彌漫，沉靜而和，著韓子琛，微微地笑了一下：“我須得自己去看一眼才能安心，大表兄，別攔我，你知道的，我決定的事，誰也改不了，此去兇吉難測……”

“不要胡說！”韓子琛厲聲打斷了的話。

傅棠梨神自若，繼續道：“我終歸還是激你的，兄妹一場，不知是否還有再見之日，你多保重。”

韓子琛咬牙切齒，著氣，良久，終于一聲厲喝：“戚虎！”

“小人在！”立即有一騎士出列。

韓子琛將手中那個大包袱給戚虎，他的神近乎猙獰，指著傅棠梨，對戚虎道：“從此刻起，你的職責就是保護二娘子，若有任何閃失，你和你手下統統提頭來見我！聽到沒有？”

哦豁，小伙伴們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https://.52shuku.net/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托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