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宴在葉緋霜半是震驚半是疑的目中走近,停在面前。
他比葉緋霜高出一大截,視線向下垂著,漫不經心中又添了幾分睥睨冷傲,顯得他整個人愈發的高不可攀,極迫。
清溪被這眼神嚇到,往葉緋霜上得更了,甚至抬起雙手去抱葉緋霜,想以此來得到安全。
只是他瘦削的手腕在半空中被陳宴牢牢住,陳宴的聲音很沉:“你想抱誰?”
清溪掙扎起來,他皮白,手腕上已經浮現出一道紅痕,再加上他垂淚發抖的樣子,看起來可憐的不行。
葉緋霜立刻對陳宴說:“你快松開他,他就是個孩子!”
陳宴冷笑一聲:“你再說一遍?”
這明顯是個青年,哪兒孩子了?
胡言語!
陳宴呼吸微重,眼神愈冷。
未婚妻在青樓里,為了另一個男人對自己疾言厲,這事估計給誰都很難忍。
氣氛陡然凝滯起來。
那個醉酒的男人湊過來,笑面虎似的:“陳公子?盧公子?能遇見二位真是巧啊,不如一塊兒去喝兩杯?我讓瓊玉姑娘來唱上一曲!”
清溪看見他,更害怕了,輕輕扯了扯葉緋霜的角:“姐姐……”
陳宴沒搭理男人,他一直盯著葉緋霜,眸深沉幽暗,像是席卷著無數怒氣。
見葉緋霜抬手要抱那個男時,陳宴忍無可忍,直接扣住葉緋霜的手腕,拽著就往外走。
醉酒的男人連忙追上來,直接來扯陳宴:“哎,陳公子別走了……”
誰料陳宴直接當一腳,把男人踹出去一丈遠。
他的眼神冷得像是淬了冰,聲音也含了煞氣:“滾!”
清溪本來想跟著葉緋霜,也被這一腳嚇到了,呆立原地不知所措。
葉緋霜給小桃使了個眼,小桃立刻會意,拽著清溪回了剛才們的包廂。
臉頰忽然被住,葉緋霜的臉被強制轉向了陳宴。
他睨著:“還看?”
他右手拇指和中指掐著的臉,虎口牢牢卡著的下。
左手握住兩只手腕,修長如玉的手指仿佛含了萬鈞之力,讓葉緋霜彈不得。
許多人都以為陳宴只是文采出眾,但其實他的功夫更俊。
主要是他平時看起來斯文儒雅,謫仙似的,一雙玉骨一般的手可以拿筆拿扇子,就是不該拿兵。
但葉緋霜知道他手中的劍有多鋒利。前世他握著一柄劍,在武試上將一眾人挨個斬落,最后得了個武狀元。
為此那群老臣們又抱怨了皇帝一通,當初就不該點他為探花,就該讓他三元及第,這樣他就是大昭史上第一個在文試武試中都得狀元的人了。記在青史上,這多好聽。
醉紅塵外邊停著一輛豪華寬敞的馬車,駿馬頭上戴著一個金當盧,上邊的花紋構了一個“陳”字。
陳宴摟住葉緋霜的腰,輕松把扔到車里,自己袍上車,給目瞪口呆的錦風留下一個冷冷的“走”字。
馬車里邊鋪著厚重的長絨毯,葉緋霜栽進來的時候像是栽進一團云里,倒也沒覺得疼。
葉緋霜爬起來坐好,正了正自己歪斜的冠。
型和力量存在較大差異,葉緋霜知道現在的自己不是陳宴的對手,所以一開始就沒有掙扎,不自討苦吃。
但還是覺得不舒服。厭惡這種被人拿、掌控的覺。
陳宴端坐在對面,面無表,眼神鋒銳,只一味地盯著。
等了幾息,他緩緩開口:“今日之事,鄭五姑娘不打算給我一個解釋?”
他聲調恢復如常,無喜無怒,又是那個矜貴端方的陳公子,仿佛剛才強把人扯出青樓的不是他。
“沒什麼好解釋的。”葉緋霜說,“隨便你怎麼想。”
陳宴蹙眉:“換男裝、來青樓,還和里邊的男娼拉拉扯扯,你還記得你自己是誰嗎?”
還敢在大庭廣眾說,那男是的人。
如此膽大包天,怎麼不把他包了帶回鄭府呢?
“清溪不是男娼,他沒有接客。”
“你還敢替他說話?”腔中堵了一團氣,陳宴語調更沉了。
“我同他,怎麼不能替他說話?”
“同他?”陳宴嗤笑,“他那種人,需要你的同?”
現在的陳宴,才終于讓葉緋霜找到了幾分前世的悉。
傲慢、睥睨,有著世家公子目空一切的自信、自視為人上人的清高,習慣了眾星捧月,覺得底層人是螻蟻,連他一個眼神都不配得到。
對,這才是他。
陳宴還是那個陳宴。
只是已經不是前世那個葉緋霜了。
葉緋霜一直認為自己得上天眷顧,當行好事、積善緣,才不枉重活這一次。
況且覺得,前世的清溪和的遭遇很像。
都淪為別人的掌中,都年紀輕輕潦倒而死,都是苦命人。
所以對清溪生出了同病相憐之。
“他也是人,為什麼不可以得到別人的同?”葉緋霜反問,“就因為他卑微,所以他就活該被欺辱、被待、被當做是玩?”
的聲音很輕,緒也沒有激,并不是在抬杠。
甚至陳宴有種覺,好像在過那個男娼,說別人。
“說實話,誰不想做人上人呢?如果清溪可以選擇,他會選擇現在的人生,還是陳公子你這樣的人生?”
“鄭五姑娘,我承認你說的有幾分道理。但即便他們那些人再有苦衷,也掩蓋不了他們做皮生意的真相,也掩蓋不了醉紅塵是腌臜之地的事實。醉紅塵是你這種份的人絕對不該去的地方,你還沒有意識到自己的錯誤嗎?”
葉緋霜輕哂:“我這樣的份,我有什麼份?滎鄭氏的五姑娘,你陳三公子的未婚妻?所以我就該和你一樣,高高在上,目空一切,看不起別人?”
語氣雖輕,譏諷意味卻十足。
回視著陳宴,一字一頓:“陳公子,說實話,我一點都不稀罕這所謂的破份。”
要不是爹娘在鄭府,誰樂意回這爛地方。
“誰又規定了我該去哪里,該做什麼?你憑什麼認為你的規訓就是對的?”葉緋霜繼續道,“在你看來,我就該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躲在房間里繡花,再讀點書識點字,時間到了就嫁給你,為你的所屬,冠上你的姓氏。一輩子依靠你、攀附你、看你臉,對嗎?我這一生已經被規定好了,每一步都該按照規矩來,是嗎?”
并不需要陳宴的回答,揚著下頜,毫不畏懼的視線仿佛要和陳宴的目廝殺出一片無形的戰場,堅定地亮明了自己的態度:“可我偏不守這規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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