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緋霜跑回鼎福居,發現娘親真的醒了。
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淚又撲簌簌掉了下來,跪在床邊握住靳氏的手:“娘,我還以為……”
一旁的大夫說:“多虧寧國寺的逸真大師來了,姨娘這才轉危為安。”
“逸真大師?”葉緋霜微怔,“現在他人呢?”
“已經走了。大師看過了四老爺和姨娘,說二位命已然無虞,還留下了丹藥。”大夫嘆,“世人都道逸真大師不佛法妙,醫更是高超,乃活佛在世,看來名不虛傳。”
靳氏說:“這可是救命之恩。”
葉緋霜道:“娘親放心,兒會盡快去寧國寺謝大師的。鑄佛像、塑金、捐香火……兒都會做的。”
很快,鄭漣也醒了。
兩個傷員斷斷續續地說了幾句話,知道彼此都活著,就都安心了。
二人雖然命無虞,但到底傷勢嚴重,片刻后又都昏睡了過去。
葉緋霜對現在這副形已經相當知足了。
爹娘還活著,比什麼都好。
很快,有人過來請葉緋霜去祠堂一趟。
這是審完了鄭老太太,也商討出了理結果,讓葉緋霜這個四房目前唯一能的過去聽。
葉緋霜趕到祠堂,鄭老太太正被人抬出來,昏迷了。
只是這昏迷看著不太對勁,眼睛沒有完全閉上,留了一條。有點歪,微張著,角還不斷淌著涎水。
葉緋霜進去后,首先聽到的就是太夫人對靳氏好一通夸贊。
太夫人是個非常傳統的子,否則也不會抱著貞節牌坊過一輩子。
靳氏這種老實本分,多年無怨無悔、不辭辛勞地照顧丈夫,還舍為丈夫擋刀的,簡直就是太夫人的夢中媳。
族長說,他們決定恢復靳氏四房夫人的份,歸還四房所有田地、商鋪、財產,族中再額外補償四房一部分族中義田的收益,以做鄭漣和靳氏養傷之用。
這是質上的補償。
鄭氏族中有一本《賢婦錄》,記錄宗族里有品德的眷事跡,以勵后人。
太夫人這樣的自然錄上有名。太夫人說會把靳氏一并記錄上去,讓靳氏的事跡與品行傳承后代。
這是榮譽獎賞。
說完獎勵就該說懲罰了。
族長說,老太太貌似中風,怕是不能再理事。以后主家事務由三夫人盧氏主理,族中眷之事由太夫人裁奪。
太夫人終于倒鄭老太太,為了鄭氏一族的宗母。
鄭茜媛和鄭文博從族譜除名,以后非鄭氏子,送還本家。
葉緋霜一條條聽罷,才說:“爹娘經此大劫,日后還能不能有子就難說了。霜兒請求,如若以后要給爹娘過繼兒子,讓爹娘自己來挑,可好?”
四房的資產本來不多,但鄭老太太后來又著意給秦氏添了許多,就變得非常可觀,現在倒是讓葉緋霜撿現了。
以防族中有些心不正的打歪主意,想把自己家的孩子強行塞給鄭漣當兒子圖謀四房家產,葉緋霜必須提前把這事說好了。
可以過繼兒子來繼承四房,但得他們自己挑。
族長點頭應允:“可。”
說完了獎懲,便要講道理了。
無非就是,丑聞還是不要傳出去的好。四房是了天大的委屈,既然現在守得云開見月明了,就讓過去的過去吧。四房可不要把這些事出去瞎說,守護鄭氏一族聲譽,人人有責。
葉緋霜認真傾聽,乖巧應允。
太夫人目慈,越看葉緋霜越喜歡。
果然,有其母必有其。靳氏那樣的娘,生養出來的閨也是頂好的。
不像那個秦氏,那對雙生子是什麼東西。
事都說完了,葉緋霜忽然跪地,給太夫人磕了個頭。
太夫人忙道:“我的兒,這是怎麼了?”
葉緋霜以頭搶地,認真道:“昨晚我在鼎福居大打出手,傷了許多人。雖然是為了保護爹娘,有可原,但《誡》有言,修莫若敬,避強莫若順。
霜兒不敬不順,品惡質陋,不堪為高門婦。故請太夫人做主,解了霜兒和潁川陳氏三郎陳宴的婚約,霜兒此后當專心孝事父母,勵修德。”
太夫人自然聽過這位大名鼎鼎的陳三郎,沒想到還有人把這樣的郎君往外推的。
從整個宗族的發展來看,他們不是很想失去和陳氏結親的機會。
滎鄭氏從前朝傳承至今,歷經數百年,明顯在走下坡路。可潁川陳氏乃新貴世家,蒸蒸日上,前途不可限量。
葉緋霜又道:“宗族姐妹中有的是蕙質蘭心、品貌雙全之輩。不管誰嫁作陳氏婦,都比霜兒合適。”
太夫人不是沒過私心,要是能給那位陳三郎選妻,肯定更想從自己的孫重孫里邊選啊。
還琢磨著拿這次四房的事做做文章,和陳家那邊商量一下換個結親的人選,沒想到這丫頭這麼有自知之明,主提出來了。
這簡直太合太夫人的心意了,太夫人親手把葉緋霜扶起來,無比憐地說:“好吧,我應了,真是委屈你了。”
葉緋霜乖巧笑道:“為了家族聲譽,霜兒不委屈。”
從祠堂出來,差不多是晌午了。
鄭漣和靳氏不宜挪,所以就留在鼎福居里養病。
葉緋霜自然也回鼎福居。
大老遠就聽見了鄭文博的吵鬧:“你們這群刁奴,敢本爺,滾開!”
那被他踹了一腳的小廝反手一拳就上去了:“還拿自己當鄭家爺呢?都被族譜除名了,趕滾出去吧!”
鄭文博撒潑打滾不肯走,嚷嚷著要找祖母,又被一通猛揍。
鄭文博平時在鼎福居作威作福,下人們都過他的氣。現在機會來了,肯定狠狠報復回來。
鄭茜媛看起來面多了,其實是被這個晴天霹靂給劈傻了,渾渾噩噩的,連吵鬧都忘記了。
抱著包袱,眼淚啪嗒嗒地掉。不明白怎麼短短一天就天翻地覆了,怎麼就從滎鄭氏的嫡小姐變生了。
看見葉緋霜,鄭茜媛回過神來,通紅的眼睛像是著了火,恨不得把葉緋霜給焚燒殆盡。
扔了包袱,朝葉緋霜撲過來,帶著和同歸于盡的架勢。
“是你!”鄭茜媛嘶吼,“我娘,祖母,還有我和弟弟,都是被你害的!”
幾個婆子扯著鄭茜媛,無法靠近葉緋霜,只能做困之斗。
葉緋霜沒和解釋,也沒和爭辯。
只是把那個前世今生,鄭茜媛不知道多次用來罵的詞語,輕飄飄地還給了鄭茜媛——
“賤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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