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

顧陌的聲音輕得像在哄孩子，“兒在戰場上，一個人能殺三個蠻子。”

微微用力，顧德昌就被推得踉蹌后退，“您說，是您的骨頭，還是蠻子的脖子？”

顧德昌一屁坐在地上，臉慘白。

林氏尖著撲上來撕打，被顧陌一個側躲過，自己絆倒摔在了丈夫上。

靜引來了左鄰右舍。村民們圍在院門口，指指點點。

“造孽啊！兒打爹娘啊，誰家有這樣的不孝啊……”

顧陌突然紅了眼眶，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各位叔伯嬸娘，是我不好！爹娘傷這樣，我連請個好大夫的錢都舍不得……”

抹著眼淚，“可、可家里實在沒錢了，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啊……”

村民們面面相覷。

有人小聲說：“顧家丫頭也不容易，從前當牛做馬的，還為了養活一家把自己給賣了……”

“就是，老顧兩口子對兒那一個狠啊，家里大大小小的事都讓兒干，他們倒是養的十指不沾春水的……”

村民們都是有眼睛的，以前顧德昌和林氏以及顧楓過的是什麼日子，顧陌過的是什麼日子，他們能不知道嗎？

比起顧德昌他們，村民們自然更愿意相信顧陌才是心純良的人。

輿論瞬間逆轉，顧德昌和林氏百口莫辯，只能灰溜溜地爬回屋里。

接下來的日子，顧德昌和林氏的病時好時壞。

有時候他們覺自己明明都已經好的差不多了，可第二天就莫名其妙的惡化。

然后他們就一直在病好了，病又惡化了，病又好了，病又惡化了之間反復橫跳……

一段時間下來，兩口子都被折磨得瘦了皮包骨。

最主要的是，一直好不了，被反反復復的折磨，太考驗他們心態了。

兩人都覺得肯定是因為顧陌請的赤腳大夫醫不行。

但凡請個醫好點的大夫來，他們一定能很快好起來的。

他們知道顧楓靠不住，現在只能求顧陌。

“陌兒啊，再不請大夫，爹娘就真的熬不住了啊。”

顧陌，“可是爹娘，我沒有錢啊……”

“你明明就有。”

顧陌臉不紅心不跳，“爹娘，我沒有哦。”

然后的目看向了顧德昌和林氏房間的一個角落，“爹娘明明有錢，為什麼不愿意拿出來請大夫給自己看病呢？”

林氏正要說話，顧陌出恍然大悟的表，“我知道啦，那是爹娘給弟弟準備的束脩，你們肯定想著，弟弟的束脩肯定不能拿出來，只要你們咬死了自己上沒錢，我一把，我一定會去想辦法弄錢治療你們的，對嗎？”

如果是原的話，真的會。

但是原已經被他們死了，不好意思，他們現在就算真的把自己熬死了，顧陌也不能拿錢給他們請大夫。

就看在他們眼里，是他們自己的命重要，還是他們寶貝兒子的前途重要咯。

林氏渾發抖。

;顧陌竟然知道家里還有錢？

林氏突然撲向墻角的陶罐。

寶貝兒子還在私塾念書，每月要二錢銀子的束脩，現在他們家已經沒錢了，只能靠著顧楓這個兒子宗耀祖，改換門庭……

要是了這錢，那他們顧家就徹底沒有翻的機會了。

可是，如果不拿這錢請大夫，顧陌這個狠心的不孝，真的會眼睜睜的看著他們病死的。

就在林氏糾結的時候，顧陌突然說：“爹娘，我去城里請個好大夫來給你們看看。”

顧陌站起來，在林氏驚喜的目中補充道：“到時候娘你記得給大夫診金哦，我會提醒大夫，先給錢后看病的。”

“不行！”

林氏和顧德昌異口同聲。

顧德昌甚至掙扎著支起上半：“楓兒的前程絕不能耽誤！咱們顧家現在就指他了！”

顧陌笑，就顧楓那樣子，到底指什麼？

年紀不小了，讀了那麼多年的書，字都還沒認全。

就算讀書不行，顧德昌和林氏偏心寵他一場，他有點孝心也行。

可他有嗎？

他什麼都沒有，一無是。

可因為是個兒子，是能替他們宗耀祖的兒子，即便他一無是，在他們眼里仍然是最重要的。

看吧，偏心就是偏心，卻非要打著什麼考驗培養兒品的旗號，理直氣壯的苛待親生兒。

顧陌歪著頭，順著顧德昌的話說：“那爹的意思是……？”

“陌兒，爹娘知道，你對爹娘有怨恨，怨恨沒能讓你過上好日子，可咱們家況你也看到了，本就是窮苦人家，爹娘實在是有心無力啊……”

以前他們是裝窮，顧陌又不知道。

現在他們是真窮，不用裝了，顧陌應該對他們吃得苦的罪看的更加真切才對。

總之，只要顧陌不知道他們顧家曾經有萬貫家財，他們就可以咬死了是因為家里窮。

“我知道啊爹娘，我沒有奢過你們讓我過上好日子啊，兒如果想過好日子，一定會自己努力的。”

“那、那……”

顧陌，“爹娘如果想過好日子，也要自己努力哦，兒也實在是有心無力啊……”

顧德昌和林氏，“……”

然后他們只能繼續干熬著。

兩天后，村里突然來了一輛馬車，說是將軍府的人，就在顧家的門口前，召集村民，說是要在村里收酸菜，因為大將軍的爹喜歡吃。

村里人聽了，興高采烈去把自家的酸菜都抱了過來。

十幾個陶壇子排一列，揭開油紙封口，那子帶著發酵香氣的酸味便飄散開來，引得路過的狗都直搖尾。

“你家的酸菜不錯，足足二十斤，給三兩銀子！”

“你家的也不錯，二兩八錢……”

銅錢叮當作響，村民們笑得見牙不見眼。

這年頭，一壇酸菜能賣出半斗米的價錢，簡直是天上掉餡餅的好事。

顧德昌過自家的院門，看著外面熱鬧的一幕，眼睛發紅。

有人朝里面喊道：“顧老哥，你家酸菜呢？”

隔壁的漢子捧著剛得的銀子走過來，故意在臉蠟黃的顧德昌眼前晃了晃，“大將軍府管家的說了，咱們村的酸菜，有多收多，價錢從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