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陌頭也不抬：“弟弟，姐姐是為你好，爹娘這麼疼你，你忍心看他們羨慕別人家的兒子嗎？”

顧楓，“……”

顧陌，“哎，趙將軍那樣的男子，才是人中龍啊，既有本事建功立業，發達后又孝順父母，可惜了我弟弟沒有一個像趙將軍的父母那樣的爹娘，以后也沒法為趙將軍那樣的人……”

顧德昌、林氏、顧楓，“……”

顧陌都這麼刺激了，顧德昌和林氏也沒有顧楓一把，顧楓更是沒有這個自覺。

一家子都還做著能顧陌犧牲換錢的夢。

“陌兒啊，你、你去趙府……”

顧德昌著氣，“就說我們知錯了……求他們給點醫藥錢……”

顧陌笑了。

想讓也去趙府挾恩圖報，被打個半死是吧？

不過，等的就是這句話。

“好吧。”

顧陌去了趙府，門房認出，嫌惡地擺擺手：“老爺說了，你們顧家要是再敢來鬧，打斷你們的！”

“這位大哥。”顧陌從袖中出個荷包，“勞煩通傳趙管家，就說顧家愿意簽賣契。”

荷包里躺著塊極好的玉佩，門房掂了掂分量，臉稍霽：“等著。”

半刻鐘后，趙管家沉著臉出來：“賣？賣誰的？”

趙管家現在對顧家人徹底沒了好。

因為這些日子，不知道是哪里傳出來的風聲，大街小巷都在說趙爺讓府里一個丫鬟為他扮男裝去從軍的事，不僅讓趙家被人詬病沒了面子，最重要趙老爺還怕這件事捅到上面。

趙家自然懷疑這消息是顧家人故意散播出來想要訛詐他們家的。

“我爹娘。”

顧陌看著趙管家，聲音輕，“他們傷了子，干不了活，但還能當個使下人。”

趙管家瞇起眼：“你倒是孝順。’

正好，把這顧家夫妻倆變趙府的下人，也省的他們出去胡說八道。

“窮人家孩子，命賤。”顧陌低頭，出后頸一道猙獰的傷疤，“只求換五兩銀子給弟弟束脩。”

當顧陌拿著五兩銀子回家時，顧德昌已經燒得說胡話了。

林氏撲上來搶銀子：“快請大夫！請個好點的大夫！”

顧陌卻將銀子揣回懷中：“娘急什麼？趙府明日才來領人。”

掰著手指算，“五兩銀子，夠弟弟兩年束脩呢。”

顧德昌滿臉高興，果然，只要他們熬住了，顧陌一定會不忍心，想辦法救他們的。

這不，顧陌不是又把自己賣了嗎？

但林氏覺得不太對勁，問：“你、你賣了誰？”

“自然是爹娘呀。”

顧陌笑得眉眼彎彎，“不然總不能賣我吧？為了這個家我已經賣過自己一次了，爹娘肯定不忍心我再賣自己第二次，為了不讓爹娘憂心，所以我就只能把爹娘賣了。”

“畜生！我們是你親爹娘！”林氏突然暴起，卻被顧陌輕巧避開。

“娘這話說的。”顧陌嘆氣，“難道我不是親生的？”

;看到顧楓，顧陌笑的更開心了。

“弟弟，你來得正好。”

聲音溫得像在討論今日天氣，“爹娘自愿賣趙府，你作為兒子，按個手印吧。”

顧楓愣在門口。

他目在賣契和躺在草堆里的父母之間來回游移，最后定格在顧陌臉上：“什、什麼意思？”

“爹娘不賣，你怎麼辦呀？”

顧陌嘆氣，指尖劃過契約上紋銀十兩的字樣，“私塾的束脩，筆墨紙硯，哪樣不要錢？沒有錢，你怎麼出人頭地，怎麼過好日子？”

草堆里的顧德昌劇烈咳嗽起來，掙扎著要起：“孽、孽障……”

但卻被林氏死死拽住袖。

林氏臉蠟黃，卻還強撐著對兒子出笑容：“楓兒，爹娘都是為了你……”

所以你怎麼忍心把爹娘賣了呢？

顧楓盯著那張賣契，突然想起很多年前，也是這樣的黃昏，爹娘在里屋數錢，他在門外聽見父親說：“丫頭片子讀什麼書？早點學會干活，將來嫁人才不會被婆家嫌棄！”

那時他覺得理所當然，可現在……

也依然理所當然。

顧德昌和林氏就是教得好，能教出一個作賤自己親姐姐的兒子，把親姐姐換親爹娘，他也毫無心理包袱。

所以，顧陌這麼一說，他就心了。

“爹娘，你們也希我繼續讀書出人頭地，宗耀祖的對吧？”

他抓起印泥，毫不猶豫按下手印，

“從今以后我一定好好的努力，爭取早日科舉高中，讓你們福。”

紅艷艷的指印正好蓋在自愿為奴四個字上，像一滴。

從顧德昌和林氏的房間里出來，顧陌眼眶突然紅了：“弟弟啊，爹娘為了你，真是用心良苦啊……”

“什麼意思？？”顧楓警覺地抬頭。

“總之……”

顧陌言又止，最后抹著眼角道：“也是你太不爭氣了，爹娘也是沒辦法的事，讓你吃苦都是為了你好，我這麼做也是為了配合爹娘，你千萬不要恨我和爹娘啊。”

顧楓瞳孔驟，電火石間，他突然想通了一切。

家里的豪宅，堆積如山的金銀珠寶，怎麼可能說沒就沒？

原來都是做戲！

就像當年他們三口人關起門吃，卻讓顧陌啃糠咽菜一樣。只不過現在，被蒙在鼓里的人變了他！

以前一家三口瞞著顧陌，讓顧陌吃苦，顧楓一點沒覺得有什麼，可現在到他了，家里明明有錢，明明能給他最好的條件，卻偏偏要把錢藏起來，要讓他吃不飽穿不暖過得跟狗一樣，他就不了了。

“我要找他們問清楚！”

顧楓突然暴起，一腳踢翻瘸凳子，“我到底是不是他們親生的！？他們憑什麼這樣對我？”

顧陌慌忙阻攔：“弟弟，你別這樣啊，爹娘真的是為你好，為了你，他們生病了都不肯請大夫，為了你，他們都自愿賣為奴了，你要理解他們的良苦用心啊……”

這話聽在顧楓耳中，徹底變了味。

這就是顧德昌和林氏的算計！

什麼賣為奴去趙府，只怕是把他丟在這里吃苦，而他們去福。

就像是以前他們一家三口背著顧陌福一樣。

“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