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鏊憤然而去。

員們愣了一會兒，然后走了一大半，剩下小一半扭頭看向剛剛被廢的前太子的岳父國公。

呂瓚：“……”

婿宣讀罪己書的時候呂瓚還很欣賞婿勇于認錯的坦，婿跪在大殿上請辭太子的時候，呂瓚頓時有種好好地走在路上突然晴空一個霹靂砸在他頭上的荒唐震驚之，等皇上真的全婿了，呂瓚的心就跟泡在了冰水里一樣。

作為一個民間出憑借從龍之功飛黃騰達的國公，呂瓚現在的錦玉食與位高權重，但他牢記這一切都是皇上按照呂家開國的功勞賞賜給他們的，在他們接賞賜之后呂家與皇上就只是君臣的關系了，最多再比普通員多了一份故的分，可如果他們仗著以前的功勞與分作威作福，那呂家的好日子也就到頭了。

父親病逝前待他要對皇上忠心耿耿，無論是興武帝還是未來的新帝，無論那新帝是自家婿還是皇上改立的其他皇子，呂瓚既驚于父親竟然早就料到了會有這一日，也會遵從父親的教導、聽從自己的本意對皇帝盡忠。

問題是，他是廢太子的岳父啊，興武帝應該是相信他的，下一個新太子能信他嗎？

呂瓚憂心忡忡，呂瓚自顧不暇，呂瓚本不想搭理這些還嫌他麻煩不夠大的員們！

笑話，婿自己不想當太子的，他去勸皇上沒用，去勸婿，豈不是告訴滿朝文武告訴下位太子他呂瓚很舍不得未來國丈的尊貴？

“立太子也好，廢太子也罷，我呂瓚只知道忠于皇上遵守圣旨，諸位是走是留都請自便，恕我失陪。”

說完，呂瓚健步如飛地離去。

.

重元宮，秦弘回來后就讓妻子趕安排宮人們收拾東西，主要是今晚就要用的起居洗漱之，別的書啊珍藏等等一天搬不完可以明天再搬。

呂溫容早有準備，笑著與秦仁道聲失禮，這就去張羅了。

秦仁愣愣地看著大嫂的背影。

秦弘解釋道：“之前我過得辛苦，你大嫂也跟著我戰戰兢兢，所以我說我要請辭，比誰都理解我，也支持我。”

確認兄嫂離苦海的喜意與輕松不是裝出來的，秦仁低下頭，不知該說什麼了，再勸大哥回心轉意不合適，恭喜大哥得償所愿更不可能。

秦弘拍拍三弟的肩膀，語重心長地道：“大哥知道三弟比我有膽識，你只是懶散慣了，你還年輕，現在改完全來得及。”

秦仁捂著腦袋蹲了下去：“大哥別跟我說這些，我不想聽，我也頭疼！”

父皇還沒說什麼，只是一個猜測，秦仁已經到了泰山即將頂的影，已經對大哥之前的苦啊累啊同了！

秦弘失笑，轉移話題道：“好了，東西太多我這邊人手還真不夠，你去幫我把書房的書都裝箱吧。”

秦仁渾渾噩噩地去了。

秦弘對他邊的大太監德全道：“你去崇文閣那邊盯著，讓錚哥兒安心讀書，不許任何人將外面的事傳進去，出宮前我會去接他。”

德全神凝重地走了。

忙碌了一個多時辰，重元宮的箱籠已經裝滿了四輛馬車，秦弘攆走肯定哭過幾次哭花了臉的三弟，讓呂溫容帶著這四輛馬車先去原本屬于妹妹的那座府邸安置，他單獨去崇文閣接兒子。

錚哥兒雖然才六歲，但他住在宮里，邊照顧他的宮人也都是機靈的，就像當年六七歲的小公主對宮里出了什麼大事都能了如指掌，跟父王母妃住在一起的錚哥兒對自家的事就更清楚了，所以他知道大姑姑因為收賄賂了罰，知道父王牽涉其中也被皇祖父罵了，還要寫罪己書。

錚哥兒很生氣，他的父王是天下第一老實人，都怪大姑姑貪財，父王耳子，才會幫大姑姑。

但他還是個孩子，沒有人會聽他的話，錚哥兒只能暗暗下定決心，等他長大了，等他做了太子，他一定會擋在父王面前拒絕大姑姑的那些非分之想，不再讓大姑姑得父王頭疼難。

“父王！”

見到一深藍常服站在崇文閣外面的父王，面帶微笑神怡然的父王，錚哥兒驚喜地跑了出來，“父王，您怎麼來了？”

秦弘抱起兒子，溫聲解釋道：“父王跟皇祖父求了恩典，下午帶你去大姑姑府里玩，錚哥兒喜歡嗎？”

錚哥兒：“……”

肯定是父王擔心足的大姑姑了，才要帶他一起去。

錚哥兒不想去，但他不會拒絕父王，他去了，或許還能在大姑姑發脾氣的時候幫幫父王。

就這樣，秦弘順順利利地牽著錚哥兒過東華門，離開了皇宮。

此時東華門外就一輛馬車，錚哥兒還沒有察覺什麼不對。

馬車平平穩穩地走著，很快就來到了由一隊衛看著的永康公主府，秦弘下車，抱了兒子下來。衛們沒有收到宮里的任何消息，但秦弘憑著這張臉就可以暢通無阻。

永康還在為出去的六萬兩銀子心疼，因為弟弟不愿意配合，永康為了強迫弟弟，一共才幫過六個員，有的留京了有的外放了，這六個還不是每個都像方濟那麼懂事年年都給孝敬，甚至有兩個員因為犯錯一個被貶一個被罷……

反正永康從六人手里都沒賺夠六萬兩，如今一下子倒進去兩萬多，爵祿也了一半，能不憋屈？

再憋屈，永康還是強撐神來見弟弟、侄子了。

秦弘屏退所有下人，再坐在椅子上，將他已經辭去太子之位一事平平靜靜地告訴了他的大姐與兒子。

秦弘曾經畏懼大姐，不忍心拒絕大姐，但他早就知道那樣是不對的，如今塵埃落定，大姐哭他聽著，大姐手他不會還手，大姐要怪父皇怪別人，他親口解釋個清楚。

永康要被這個沒出息的弟弟氣瘋了，可無論如何打罵弟弟都不躲，都會端端正正地坐在那，看著的眼睛里再無半猶豫為難退，永康就知道，縱使打死弟弟也沒用了。

最終，永康頹廢地坐在地上，披頭散發，萬念俱灰。

錚哥兒目睹了大姑姑的發瘋發狂，也目睹了父王的無怨無悔。

大姑姑都打不醒父王，錚哥兒能如何？

他只問了父王一句話：“父王不想當太子，就沒考慮過我嗎？”

秦弘將兒子到邊，俯視著兒子難掩怒火與不甘的雙眸，一字一句地道：“太子不是誰想當就能當的，從古至今，都是當朝皇帝想讓誰做太子，誰才會為太子。”

“皇祖父冊立父王之前，父王一日都不曾將太子之位視為囊中之，父王想的是，皇祖父讓我當，我會努力做好，皇祖父不讓我當，說明我的才干德行不足以勝任太子之位。如果父王非要當太子，就等于父王想替皇祖父做主，等于父王不忠不孝。”

“皇帝的兒子覬覦儲君之位是不忠不孝，皇帝的孫子有此念更是大逆不道。”

“你不該有此念，也不必有任何妄想，如果皇祖父想把那個位子給你，他不會讓我帶你出宮。”

“既然出了宮，今后你便只是安王府的世子，再敢覬覦那個位置，便是取死之道，父王也救不了你。”

站在父王面前的錚哥兒聽見了，坐在地上回了一縷魂的永康也聽見了。

姑侄倆誰也沒有再吭聲。

第134章

秦弘的廢黜在貴妃、麗妃這邊也如同晴空霹靂, 事先一點預兆都沒有。

得知皇上不但廢了太子還要求長子一家即刻搬出皇宮，貴妃先帶著麗妃去乾元殿準備為太子求, 結果在何元敬那吃了一頓閉門羹，稱皇上正在休養誰來都不見，急得麗妃這個后宮第一寵妃破天荒地壞了一次規矩，在門口哭著求皇上出來，興武帝依然不見。

還是貴妃勸好麗妃，二妃再同去重元宮探昨日的太子今日的安王。

當時秦弘正忙著搬家，向二妃證明請辭是他心甘愿且夢寐以求的就送走了二妃，也言明出宮時他另有安排，請二妃不必再過來送行。

皇長子臉上由衷的笑容把二妃所有的規勸之言都堵了回去。

麗妃心慌意地跟著貴妃往西宮走。

太子、永康姐弟倆罰的事是知的，但也就是從那天開始, 皇上再沒有召去乾元殿過夜了。

皇上都快六十了，這兩年在那種事上本來就不勤，又被一雙兒氣病了, 想一個人清清靜靜地養病乃是人之常, 麗妃除了惦記皇上的龍, 并沒有胡思想什麼，哪想到才十日沒見皇上，父子倆就合起來放了這麼一個震天響的大雷？

太子廢了，還有重新立皇長子的可能嗎？

如果肯定不會立皇長子了, 那……

麗妃惶恐地看向靠前半步的貴妃姐姐, 天啊，貴妃姐姐不會懷疑在從中作梗吧，貴妃姐姐是否想讓敬王坐上那個位置？

就在此刻，貴妃轉朝看來，麗妃匆匆垂下長睫回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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