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眶被迎面而來的風吹得水汽蒙蒙,還是怔怔的,就這麼朝他憨笑:「陛下是神仙嗎?不是神仙怎麼會飛?」
傅臻靜靜看著,緩緩牽一笑,了凌的鬢髮,額頭低下來,抵著的額頭:「朕是人,是你的人。」
阮阮得耳朵都紅了,心臟砰砰直跳,簡直被他的話驚得目瞪口呆。
這還是陛下嗎?
那麼兇的陛下,怎麼會說這種不害臊的話來!
傅臻俯下-,吻了吻呆滯的眼睛,薄過臉頰,再含住那兩片嫣紅潤的瓣。
獨特的芳香纏繞鼻尖,讓他深深地沉溺。
其實他自己也從未來過這些地方。
往年有大半的時間都在邊地,繼位之後不是在玉照宮,就是去紫宸殿上朝,其他地方都很涉足,而今年重傷臥病在床,更是連玉照宮都很出。
外人只盯著紫宸殿那張寶座,可這世間的斑斕盛景,他又何嘗見到過?
上半輩子活在地獄裡,遇見之後,才第一次到做人的快樂。
-
祠堂上方的重檐歇山頂,淡淡的酒氣散落在寒風之中。
雪白寬大的僧袍鋪展在琉璃頂上,玄心四仰八叉地躺在屋脊上,壺中剩餘的酒順著琉璃瓦傾瀉而下。
祠堂宮人進進出出,終於在兩個時辰徹底清掃乾淨,殿恢復了寧靜。
他仰頭著穹頂寒氣森森的下弦月,眸著亮。
風中輕嘆一聲,良久,似是無趣地自語道:「說的是真的嗎?當年你不惜一切生下傅臻,是為了給他留一條脈?」
他眼裡那個得明艷張揚的子,本不該被困在這座金殿的條條框框裡,可世家嫡的貴重份註定要走進宮這條路。
「後來,你也喜歡他了是嗎?」
玄心著天,邊噙著淡淡苦的笑意。
有人說死去的人會變天上星,哪一顆會是?
或者說,有兩顆靠在一起的,會是和先帝嗎?
玄心想起方才小姑娘在殿對傅臻說的那番話,幽幽地嘆了口氣,「罷了,不提這些事兒,說點讓你高興的。」
他聽著檐下的金鈴聲,小姑娘腳腕的鐺鐺聲猶在耳邊,「那姑娘我看著很不錯,給你當兒媳婦正正好,你這個兒子啊,這麼多年被毒蠱害得不輕,人狠,脾氣臭,比我這個和尚還要不近,從前我看著他,幾乎以為他這輩子要斷子絕孫,還好,還好。」
喝完最後一口酒,玄心懶懶起,舒展雙臂好好了個懶腰。
臘月二十七,冷是真冷啊,寒風吹得人眼睛疼。
他略略偏下頭,眸落在祠堂的磚瓦上,素來清逸高徹的眉眼伏著幾許悲傷的意味。
「等了二十多年,今日總算真相大白,你願已了,我也該走了。」
說罷長袖一揮,一抹明亮的雪白如雲如霧般,頃刻消失在暗藍的長空之下。
死去的每一年臘月二十七,玄心即便在萬里之外,都會來此祭奠一日一夜。
他想,今日之後,他恐怕不會再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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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對於大晉所有的人家都是冬盡春來、辭舊迎新的好日子,家家戶戶都在忙著灑掃除塵和準備年夜飯,可當日的一道皇榜卻吸引了滿城的目。
本以為新年將至,朝廷會發出一道類似大赦天下的布告,可眾人一字一句念出那皇榜的告示時,卻是驚耳駭目,滿城譁然。
「……詔曰罪太后與其生母崔氏,大肆玩弄巫蠱之,毒害惠莊皇后及其侍婢,致聖躬不豫,龍欠安,誤國害民,其心可誅……今證據確鑿,褫奪太后封號,賜鴆酒一杯。布告天下,咸使知聞。」
讀榜之人用手指著一字字地對著念下來,滿臉茫然,仿若只識得字,連在一起卻不能理解其中的意思,直到圍觀老百姓議論紛紛,才意識到並未念錯。
「原來當年惠莊皇后並非難產而亡,竟是太后暗中加害?多大仇多大怨啊!」
「可太后不是惠莊皇后的族中姊妹麼?陛下都是親手養大的,這麼多年的慈母,難不都是假的?」
「可不嘛,你想想,當年帝後深,太后再怎麼折騰不過是個貴妃,哪能和惠莊皇后平起平坐?怕就是因此生了壞心,害死族姐,自己當皇后!」
人群中有人竊竊私語:「你們說這皇榜屬實與否?太后仁慈寬厚,不像這樣的人吶。」
旁邊人立即反駁回去:「真要是假的,陛下私底下對付也就罷了,怎會昭告天下?何況太后出自崔氏門閥,崔家那麼多權臣貴戚,怎會讓太后輕易遭人構陷?」
……
消息傳到昭王府時,王雪織剛換上一鮮亮的朱紅,到書房向昭王問了個安。
怯怯著男人冷清的眉眼,琢磨著用詞,溫聲道:「聽聞母后心緒不佳,前些日子妾托人到般若寺求了一枚開的銅鈴,據說掛在檐下有驅邪之效,這兩日又抄寫了幾卷佛經,趁著給母后請安一道帶過去,王爺要與妾一同進宮麼?」
昭王慢悠悠地抬眼,往日淺淡的琥珀眼瞳升騰起肅殺之意。
他無地打量面前的子,角笑意愈發出幾分譏嘲。
衛軍幾乎包圍了整個王府,卻渾然不知,只顧著在屋抄寫沒用的經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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