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什麼資格——！

盛卿卿閉了閉眼，邁著比平日稍快些的步子往自己的院子走去，面上端得一排平靜無常。

——好巧不巧，孟珩到孟府門口時，正好看見盛卿卿的背影。

門房見到他，下意識地往魏仲元離開的方向看了眼，巍巍道，“大將軍，魏三公子前腳剛走。”

孟珩皺眉停住腳步，“來找盛卿卿的？”

門房誠實地點了點頭，“還有魏二公子也在，他好似說了些表姑娘不高興的話，我老遠聽見江陵什麼的。”

“魏二說的？”

“魏三公子在旁沒出聲。”

孟珩把兩人份的仇都記下了，才拔足去追盛卿卿，他不遠不近地墜在盛卿卿后，看一路頭也不回地進了自己住的院子。

孟珩在門外站了一會兒，想不好是不是該直接進去。

他還沒想完，青鸞一臉納悶地從里頭出來，看見他時嚇了一大跳，低頭悶悶地請了安，“大將軍。”

孟珩這下不進門也得進門——否則佇在人家院門口不算個什麼事——他深沉地嗯了一聲就往院門走。

青鸞趕喊他，“大將軍，姑娘……姑娘說想一個人坐會兒，才我出來的。”

孟珩頓了頓足，猶豫只是片刻就毫不猶豫地往里走去，“你在外面等著。”

剛進了院里，孟珩就聽見了一陣嗚咽似的聲響，輕得他一側耳便不見了，仿佛是風吹過樹葉時的錯覺。

可聲音能作假，蹲在石盆旁邊抱著膝蓋的盛卿卿卻做不了假。

孟珩擰眉盯著盛卿卿的背影觀察，就像是畫里的人像似的，蹲在那兒一不，肩膀也不聳，細聽時哭聲也沒有。

孟珩悄無聲息地靠近幾步，屏氣細聽了會兒，終于聽見盛卿卿從嚨里出來一聲哽咽。

哭起來也克制得很，不小心出了聲便立刻閉咽進肚子里去，生怕人發現似的。

孟珩頭皮一麻，握刀的同時腦子里想了幾十個念頭。

——該退出去還是上前安？安又能說點什麼？

——不如干脆還是先把魏二綁了來負荊請罪？

第39章

將青鸞趕出去后，盛卿卿才敢在獨自一個人的院子里稍稍將緒泄出來稍許。

一會兒還要去孟大夫人院里，不能將眼睛哭腫，會人發現。

比起委屈來，更多的是憤怒和孤單。

家人的忌日很快接連著就要到了，原本就是盛卿卿興致不高的日子，更何況前不久才剛知道家人可能都是枉死，比從前任何時候都更想念起家人的陪伴來。

父親和母親縱然最的是彼此，但也不曾苛責忽視過幾個孩子，母親更是因為弱多病而對盛卿卿諸多歉意。

兄長是家中唯一能讓撒的人，弟妹則全心全意依賴著。

縱然生活并不富裕，可對盛卿卿來說沒有更好的一家人了。

——為保家衛國犧牲了的父兄、或因他人的私謀而死了的母親弟妹被人當著面地侮辱，再好的脾氣也忍不了。

魏二的話就像是火上澆油，原本盛卿卿便這幾日心中想得多，火苗被他幾句不知輕重的話瞬間得三丈高。

看來以后是很難再利用這位了。

盛卿卿鼻子，腦中閃過了這個念頭。

哭得差不多了，將淚意收了回去，低頭往石盆里照了眼，眼睛倒沒太腫，只眼角鼻子都是紅的，冷敷一會兒便能見人了。

想到這里，盛卿卿站了起來。

接著，才蹲了一小會兒的一麻，險些栽倒到石盆里去和錦鯉作伴。

——如果不是后過來一只手，將撈住又扶穩了的話。

盛卿卿一驚，下意識轉頭看去，見到孟珩的臉，又飛快轉了回去，胡抹了把臉，才掛起笑容回頭，帶著鼻音道，“珩哥哥。”

孟珩也沒想到盛卿卿哭竟也吝嗇地只哭這麼一小會，和在八仙樓里似的，好像那笑就生在了臉上似的，若是一時半會不在，便無所適從。

孟珩還真當與自己夢里有所不同，骨子里堅強得很，今日卻突然福至心靈地生出一種不同的悟。

或許盛卿卿只不過一直在勉強自己，從而了一種習慣。

就好像盔甲一開始穿在上時沉重又悶熱，可征戰幾年，很快也就習慣了。

“珩哥哥先去大舅母那兒吧，我一會兒就來。”盛卿卿說著便要手，覺得渾不自在。

——來汴京城就哭了這麼兩次，還都只孟珩看見了，怎一個窘了得。

孟珩這次卻沒像八仙樓時一樣干脆放手，他不能再被盛卿卿騙過去第二次了。

“裝沒事人的樣子，這張臉說服不了我。”他說。

盛卿卿抿直了，還沒來得及全部塞進肚子里的五味陳雜又有點往外冒的趨勢，只得用力咬了咬才將其按捺住，“沒裝，只是想起了家人，一時有些懷……”

“他們還在世時，你也是這麼對自己的？”孟珩問。

“沒有勉強。”盛卿卿嘆了口氣，看了孟珩一眼，轉往屋里走，道，“我洗把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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