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珩飛快掃過禮單,看見盛卿卿的名字在上面掛著,才稍稍放松下來。
——到底是準備了東西送他的。
然而放松也只是一瞬間的事,是猜想盛卿卿送了什麼這個念頭就孟珩心中了起來,他大步走到門外,不及牽馬,先掀簾看了兩輛馬車里頭大大小小的賀禮,皺眉問車旁管事,“知道哪個是誰送的嗎?”
管事愣了愣,低頭謙卑地道,“還略記得一些。”停頓了一會兒,指了其中一個道,“這是老夫人的……那頭是大夫人的。”
孟珩看了一眼,道,“表姑娘送的是哪個?”
管事又愣了一下,這次反應花的時間便長了一些,“大將軍想現在便看麼?”
孟珩板著臉,“嗯。”
管事于是道了聲失禮便繞去了后面的馬車,不多時便帶著個小巧的盒子回轉,雙手托著給了孟珩,“大將軍請過目。”
孟珩接了盒子,手按在盒蓋上,輕輕吸了口氣才緩緩打開。
先映眼簾的是一片微微卷了邊兒的楓葉,看起來摘下有些日子了。
孟珩正要去拿,忽地又抬眼看了看孟府正門,改了主意,啪地一下將盒子蓋上了,“剩下的送我府里,這個我拿著看看。”
管事低眉順眼地嗯了一聲,目送孟珩離開之后,才直起腰撓了撓頭。
孟珩上馬走出兩條街,才到了個人煙稀的地方把盒子再度打開。
他將編制得并算不上致的劍疆取出來,指腹從上到下捋過去,不由得笑了一下。
——他幾乎能想像得出來盛卿卿是怎麼拽著這幾繩子繞來繞去將劍疆編出來的了。
略有瑕疵的革繩翻轉在孟珩眼里完全就是另種意義上的獨一無二。
孟珩刀上從不配飾,但為盛卿卿破例那怎麼能破例。
他這輩子的例幾乎都破在盛卿卿上了。
盒子底下還著張字條,孟珩展開看了眼,是盛卿卿寫的。
字條先是道歉講自己的手藝不讓孟珩莫要嫌棄,又特地說了主意是孟大夫人出的、玉是大皇子妃贈的,自己不過出了點手工,最后才是誠懇的生辰道喜。
寥寥幾句孟珩反復看了好幾遍才收起來。
孟珩這一年收到最大的禮,應當是盛卿卿從天而降出現在他面前,讓他終于知道不只是夢中手也不到的幽魂。
連著盒子一同鄭重地收起后,孟珩才提了刀將編好的皮繩掛了上去。
盛卿卿顯然是特地挑選過的,黑的三革繩又混了一條淺棕,四繩扭起來仍然相當纖細,比孟珩的小指一半都不到。
孟珩順手了雕六指的玉楓葉,低低哼笑了一聲。
*
盛卿卿雖知道玉楓葉是從大皇子妃那兒送來的,卻不知道自己是以何種形式在那里掛上了名。
等孟珩帶著兩車的賀禮離開之后,盛卿卿便悄悄地松了口氣。
不論孟珩什麼時候看到送的禮、又究竟討不討厭,總歸不會立刻就知道了。
撤了宴席后,盛卿卿陪同著長輩們說了一小會兒話,孟老夫人便發言讓胡氏回自己的院子去。
胡氏的臉有些難看地應了,帶著孟六姑娘離開。
其余人見勢紛紛起告退,盛卿卿也不例外。
等回到自己的院子里時,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編繩編了半個月,終于算是解了。
盛卿卿對天發誓,這輩子再也不會給什麼人編什麼東西了。
這誓言發完時,盛卿卿剛剛走到屋門邊上幾步遠的地方,突地瞧見門沒關嚴,不由得蹙了眉,“青鸞?”
青鸞哎了一聲,上前兩步,見到門時也是一怔,“姑娘,我分明記得我出來時一手抱著盒子,一手將門帶上了,還小心得很,怕把您給大將軍的禮給摔了,記得一清二楚呢。”
盛卿卿手搭上門,稍稍用力便將門往里推開,里頭靜悄悄地毫無聲響。
青鸞趕上一步,先進了屋子進去繞了一圈,出來道,“姑娘,里頭沒別人,乍一看似乎也沒過什麼。”
盛卿卿了屋環視一圈,確實仍是往日里的整整齊齊,看不出什麼地方有被翻過的痕跡。
但今日算是孟府的大日子,各房的主子都到了前廳,下人們也多在前廳忙碌,后院里走的人比平日,若說有人趁虛而,也不是不可能。
也不知這人是巧選了的院子,還是不巧?
盛卿卿花了些時間將屋毫無巨細地都查看了一遍,果然察覺確實有人到過的屋里。
門沒關嚴不說,妝奩有過的痕跡,床褥枕邊甚至還有人趴上去翻時留下一個借力的手掌印。
對方顯然并不是個練工。
盛卿卿坐在鏡前,翻看著自己家底并不厚的妝奩,發覺其中并沒有什麼東西。
——不,應當說,的整個屋子里都沒有什麼東西。
也就是說,闖之人并非是為了財而來,而是為了找到某樣特定的東西。
若是對方真拿了什麼財,盛卿卿反倒能以此為理由告訴孟大夫人,在孟府進行詳查了。
可什麼也沒丟,便不適合宣揚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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