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貴妃心中驚濤駭浪，強自鎮定下來，咽了口口水，行禮道，“陛下終于來看臣妾了。”

“看。”皇帝慢慢地說，“但這恐怕也是最后一次見你了。”

胡貴妃聽到這里險些一跪了下去，“陛下這說的是什麼話……陛下正值壯年，臣妾也還年輕，可以再陪伴伺候您許多年。”

“朕看你是沒這個心思了。”皇帝道，“但這也很好，你替朕做了朕自己不便做的事。”

胡貴妃沒有聽懂這句，不敢貿然接話，靜默了半晌，靜靜地跪了下去，哀求道，“陛下，臣妾若是做錯了什麼，陛下還請當面責罰，臣妾一定有則改之……”

皇帝冷冰冰地俯視著地上的胡貴妃，“你早該在一開始就知道結局了。朕縱胡家這些年，為的是牽制孟珩，不是令你踩到朕的頭上來的。”

“臣妾對陛下絕無二心！”胡貴妃急匆匆地說道。

“這話留著你自己聽吧。”皇帝的聲音里毫無容，他正要轉離開，又回頭道，“胡家倒了，你還剩下肚子里藏了這麼久的孩子，孩子倒是能留著，今日削了你的品級，換個地方好好養胎。”

胡貴妃猛地抬起了頭來，沒想到自己藏得最深的底牌也早就皇帝發現了。

皇帝也正巧注視著，他平凡又帶著些許蒼老的面上沒有多余的表，只是無窮無盡的平靜，“魏家？朕這麼多年不倚重長袖善舞的魏梁，你難道不去想想這是為什麼？”

胡貴妃的頭腦幾乎無法思考了。

才投向魏梁短短幾日，對方甚至還沒有給出回復，自己的倚仗卻人一把釜底薪毀了。

愣愣地同皇帝對視了半晌后，胡貴妃才后知后覺地反應過來，頹然地跪坐了下來，雙目無神道，“魏梁出賣了我……”

“他嫁禍了你。”皇帝說得很平淡，“他從來也不是你的盟友，又如何出賣你？他本來被得狗急跳墻，有個冤大頭上前來，為什麼不利用？”

胡貴妃喃喃地重復著皇帝的說辭，“狗急跳墻……冤大頭……”

“唯獨這一點你盡到作用了。”皇帝說著，終于出一滿意的神來。

胡貴妃混地思索了片刻，猛地出聲喊住已經向外走去的皇帝，不甘地尖聲問道，“胡家倒后，最后得益者究竟是誰？”

皇帝在殿門口停住腳步，回頭深深地看了一眼。

“如今這大慶是薛家的。”他說，“孟珩也好沈湛也罷，他們互相消磨便是最好不過的，你在這點上做了相當合格的一枚棋子。”

*

驟然得知胡家大大小小獄了幾十口人后，盛卿卿也相當措手不及。

原先只胡氏一個被捉進大理寺里，已汴京城里很是津津樂道了，可猛然之間，幾乎一點兒的提前預警也沒有，胡家一個個原本趾高氣昂的就都跟著投獄中，汴京城里眾人的眼睛掉了一地。

因為胡貴妃得勢多年，又得皇帝寵，雖然膝下無子無，但胡家仍舊青云直上，了汴京城中的一大巨頭。

可誰料這大樹說倒就倒，竟沒給人一點提前預知的機會。

孟珩自然不是睜眼瞎中的一員，他將前幾日發生的事給盛卿卿說了一遍。

盛卿卿聽罷仔細一整理，便立刻道，“那是不是從前搜集的許多線索證據，都被魏家栽贓到胡家頭上，沒用了？”

“十中二三罷了。”孟珩的神很是鎮定，“一切都有蛛馬跡，匆忙之間，魏梁不可能掩蓋幾十年的蹤跡。”

“那就好。”盛卿卿松了口氣，“我真擔心王哥追查這麼多年的努力突然付之一炬，要從頭再來，那便太便宜魏家了。”

“魏家翻不了。”孟珩說罷，像是想起什麼事來，又皺了皺眉，“但之前和你提起的遠門，我必然要去一次了。”

盛卿卿爽快點了頭，又立刻問道，“珩哥哥去追查線索，這期間汴京城里有什麼我能做的事嗎？”

原本盛卿卿心中想著有很長的時間慢慢潛魏家調查，不必急于一時打草驚蛇，因此當婚事拖延一兩個月時也沒有心焦，可誰知孟珩和王敦已在這一兩個月間將調查做了大半，盛卿卿心中便多有點不安起來。

——有點像吃了別人白食似的。

孟珩原想說沒有，見到盛卿卿抬眼全然信任又期待地等待著他的吩咐，話到邊改了口，“有一件。”

“是什麼？”

“魏梁猜到是我出手對付他，如此一來，王敦雖然便安全了，但我離開汴京期間，他或許會對孟府不利。”孟珩解釋道，“祖母在孟府這麼多人，孫晉會警戒，你便幫忙多留心看護到我回來為止。”

盛卿卿立刻點了頭，“好，珩哥哥去吧，我在孟府寸步不出便是了。”

孟珩揚眉看盛卿卿。

他了十年多的心，怎麼可能說不心就不心了。

想到這里，孟珩出手去，作很自然地將盛卿卿發鬢邊上一調皮翹起的發平，道，“總是一直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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