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如濃稠的墨，潑灑在棠京上空。宇文昊剛踏自己那間彌漫著硝石與墨香的書房，尚未卸下象征權柄的玄披風，一道裹挾著冰寒怒氣的劍已如毒蛇吐信，自影中暴起！

“嗤啦！”劍鋒險之又險地過他耳廓，削斷幾縷飛揚的鬢發，深深釘后的紫檀木書案，劍柄兀自嗡鳴震！

宇文昊形急退，目如電，瞬間鎖定了襲擊者——他的正妃，穆夢雪。

燭火跳躍，映著那張艷絕棠京卻此刻布滿寒霜的俏臉，那雙總是盛著狡黠或嫵的眸子，此刻燃燒著熊熊怒火，幾乎要將他焚毀。

“雪兒？”宇文昊的聲音帶著一驚訝，更多的卻是一種近乎無奈的縱容，仿佛在看一只炸的貓兒，“深更半夜，這是演的哪一出？想謀害親夫不？”

他上調侃，作卻毫不慢，避開隨而至、招招狠辣的劍勢。昂貴的瓷、玉在劍氣下碎裂飛濺。

穆夢雪本不答，貝齒咬下，眼中只有被欺騙的憤怒。

法迅捷如電，招式狠辣刁鉆，顯然是了真怒，招招直指宇文昊要害！

書房昂貴的瓷、擺設瞬間遭殃，碎裂聲不絕于耳。

宇文昊武功遠勝于，卻只守不攻，形如穿花蝴蝶般在狹小的空間騰挪閃避，姿態甚至帶著幾分游刃有余的優雅。

他偶爾手格擋，力道也控制得恰到好，既震開的劍鋒，又不至于讓虎口發麻或手，更像是在……陪練？或者說，逗弄。

“夠了！”宇文昊終于瞅準一個破綻，猿臂一，準地扣住持劍的手腕，另一只手則順勢攬住纖細卻充滿發力的腰肢，猛地一帶！

穆夢雪驚呼一聲，整個人便被他牢牢錮在懷中，后背著他堅實的膛。

兩人相，能到他沉穩有力的心跳，以及那帶著淡淡龍涎香氣的溫，這親昵的姿勢與此刻劍拔弩張的氣氛形詭異的反差。

“放開我！宇文昊你這個混蛋！”穆夢雪在他懷中力掙扎，像只被困的豹，氣得臉頰緋紅。

宇文昊非但不放，反而收了手臂，下甚至親昵地蹭了蹭因憤怒而散的鬢發，聲音低沉，帶著一慵懶的笑意，卻字字清晰：“我的王妃，總得讓本皇子知道，是哪個不長眼的惹得你如此大肝火，半夜提劍來砍自家夫君？嗯？”

這親昵的錮和漫不經心的態度，反而更激怒了穆夢雪。

猛地仰頭，憤怒的眸子幾乎要噴出火來，直直刺他含笑的眼底：“為什麼？！宇文昊！你明明答應放念念他們走！為什麼背地里還要派殺手去暗殺？！你這個口是心非、卑鄙無恥的小人！”

宇文昊臉上的笑意微微一凝，眼底飛快掠過一了然，隨即那笑意更深，卻帶上了幾分冰冷的意味。

他低下頭，鼻尖幾乎要到的額頭，溫熱的氣息拂過的：“原來是為了喬念？”他的聲音依舊低沉悅耳，卻出一危險，“我的好雪兒，為了個外人，對自己的夫君兵刃相向？本皇子在你心里，就如此不堪？”

“回答我！是不是你派的殺手？！”穆夢雪在他懷中掙扎，聲音因激而抖。

宇文昊看著因憤怒和掙扎而泛紅的眼角，那倔強又委屈的模樣，心底深某個角落似乎被輕輕了一下。

他忽然松開了鉗制腰肢的手，只留下一只手依舊牢牢扣著的手腕，另一只手則帶著幾分不容抗拒的力道，輕輕抬起的下，迫使與自己對視。

他的眼神深邃，聲音低沉而有力，“本皇子行事，向來敢作敢當。今日之事，若真是我所為，我此刻便大大方方認了，何須對你瞞？你又能如何？”

穆夢雪驟然一愣。

是啊，就算宇文昊認了，又能做什麼？

眼中的火焰迅速熄滅，只剩下灰燼般的黯淡和悲哀。

掙扎的力氣也消失了，手腕無力地垂下，被他握著。撇開視線，不再看他那張俊卻冷酷的臉，聲音低了下去，帶著一不易察覺的抖和心灰意冷：“……當真……不是你？”

宇文昊看著眼中迅速褪去的火焰和涌上的灰敗，看著倔強撇開的小臉，心中那異樣的似乎更深了些。

他松開鉗制下的手，甚至放開了的手腕，后退一步，拉開距離。他舉起右手，三指并攏指天，眼神坦銳利，聲音斬釘截鐵：“我宇文昊在此立誓：若今日暗殺喬念一行之事乃我所為，我天打五雷轟，不得好死！斷子絕孫！”

這毒誓發得干脆狠絕，擲地有聲。

穆夢雪微微一，終于抬眼看向他。

雖已婚，可穆夢雪覺得自己始終看不清自己的這位夫君。

從前，只覺得他是個險狠毒的小人，可如今，這個‘小人’竟用子嗣來發誓，以至于心底，竟是升起一自己都覺得奇怪的信任。

眼見著穆夢雪不說話，宇文昊的角又是一勾，“我不會我們的孩子有事的。”

所以，他不會斷子絕孫，自然，那件事也不是他做的。

穆夢雪看著他，終于深吸一口氣，“好……”

說著，收起長劍，下心頭翻涌的復雜緒，聲音恢復了清冷，卻帶著一種疏離的疲憊，仿佛瞬間走了所有力氣，“影七，你跟他說吧。”

畢竟，自己在他面前，本沒有半點力氣。

就像宇文昊說的那樣，能做什麼呢？

連護佑穆家，都需要拿自己的終大事去換。

哪里還有半點力氣，去護佑別人？

強大的無力襲來，穆夢雪好似整個人都被干了生氣。

不再看宇文昊，轉，步履有些虛浮地走出了這片狼藉的書房，那直的背影著一難以言喻的蕭索。

而宇文昊眉頭一皺，對這個名字有些意外，“影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