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焱啞然失笑。
“張大夫為什麽放著好好的太醫不當,來這麽個犄角旮旯裏開醫館?”
張大夫自然不敢說真話,只說自己醫不,自個兒請辭,以免日後掉腦袋。
顧焱看出他不想說實話,也不問,他舉起紫砂茶杯對張大夫道:“恭喜,祝你開張大吉,生意興隆。”
張大夫笑呵呵地同舉,與他杯,當做酒一般豪氣地飲下。
“嘶——”張大夫剛倒進嚨,又被燙得一口噴出來,他也不惱,笑呵呵地吸著涼氣:“顧侍衛,你是第一個恭喜我的。你還記得咱們倆當初的戲言嗎,以後你來我這兒看病買藥不收錢。”
大過年的說什麽病啊藥啊的晦氣話,換作其他人一定破口大罵,但顧焱彎了彎眼睛:“恭敬不如從命,我不客氣了。”
兩人閑聊幾句,張大夫得知顧焱現在的份,目瞪口呆,抱拳打趣道:“原來近日議論紛紛的風雲人竟然是你,在下失禮。”
顧焱擺擺手,面不見喜:“我只是個微不足道的小人,撞了大運罷了。”
張大夫羨慕道:“恭王真的只丟了一個長子嗎,咱們倆年歲相仿,你說有沒有可能當年恭王妃生的是雙生子。”
顧焱被他逗笑了。
張大夫見他不再愁眉苦臉,也跟著笑,又絮絮叨叨說了許多自己近日所得。
顧焱聽他說了許多駭人聽聞的奇詭,譬如可以在短時間急速造的蠱,用刀剖開肚腹取出裏面的異再合回去的瘍。
這些東西他聞所未聞,聽不太明白但依舊認真聽他說。
張大夫以為找到了知己,看顧焱的眼睛在發:“其實想想,被貶未嘗不是一件壞事。之前我在太醫院,整日裏研究不喜歡的醫,還要看那群老頑固的眼,每到四時節令還要去上前輩家溜須拍馬,阿諛奉承……”
還有場的那一套彎彎繞繞的講話,他到今日都學不會。
張大夫苦笑道:“不瞞你笑話,近年來我想辭的念頭反複出現,但又舍不得太醫這份面,我爹娘亦不允許我放棄。可以說太醫這個份與我而言乃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
進太醫院,是全天下醫者們至高無上的追求,就像讀書人科舉仕,學武者從軍沙場。
但只有真正進去後才發現,不是每個人都適合那樣沉抑的環境。
太醫院裏的太醫們迂腐守舊,求穩不求創新,往往面對疑難雜癥只采用最保守的治療,他們仗著自己德高重,對張大夫研究的東西嗤之以鼻,鄙夷他走歪門邪道。
不過也不怪他們保守慎重,畢竟宮裏的貴人怎麽可能讓太醫開膛破肚,又重新合。
顧焱淡淡道:“適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
張大夫用力一拍大,無比贊同他:“說的對!”
他喜笑開道:“這下正好。我爹娘也不我上進了,我師父又留了許多醫書和錢財給我開鋪子,我現在整日裏都可以做喜歡的事,每天都盼著太升起迎接新一天。”
張大夫頗有哲理地總結道:“放下,是為了更好地拿起。”
顧焱看著神采奕奕的張大夫,若有所思。
*
大虞規定,員的休沐日從正月初一到正月初七,期間安排值上崗,理一些必要的事務。如有重大事宜,才會開朝會商議。
在趙明斐治下,大虞雖說沒有到路不拾,夜不閉戶的地步,但百姓安居樂業,溫飽有餘,基本不會有人主挑事。
是以這七日,趙明斐幾乎都與江念棠膩在一起。
有時候在長明宮,有時候在紫極殿,他興致一來,還會把人帶到書房。
趙明斐不讓江念棠離開他的視線半步,連沐浴也要跟一起,最後兩人總是把浴房弄得一團糟,滿地的水,洇的帷幔。
終于熬到初八,江念棠覺得自己能過來也是命大。
開春之後,天氣漸漸回暖,殿外的枯枝開始冒出綠的鮮芽,沉寂一個冬日的鳥雀重新在枝頭嘰。
趙明斐近日忙著龔州防止水患一事,晚上倒是節制不。
但江念棠最近卻總是覺得睡不夠,整個人懶懶的,有時候正在臨床的人榻上看著書,不知不覺就睡了過去。
以為是之前被趙明斐折騰得太狠了,虧了子,沒把這點小事放在心上。
索也沒什麽事要做,便放任自己的憊懶。
江念棠又一次在青天白日無緣無故昏睡過去後,微雨擔心地看著,躊躇要不要去太醫院請個太醫來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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