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梨依言坐下，霍硯舟站在后，又微微俯下，他們的視線在銅鏡中相，“我幫笙笙畫一個花鈿可好？”

阮梨訝異。

想起那一次自己對妝面的點評——如果再在額間畫一個海棠花樣的花鈿，會更好看。

霍硯舟竟然還記得。

“你會畫嗎？”阮梨偏頭看他，眸底漾著笑。雖然知道他擅丹青，可在紙上作畫和在皮上畫還是有所不同。

“可以一試。”

片刻，霍硯舟將調好的料端過來，的櫻。他挽起襯衫袖口，提筆沾，一手輕抬起阮梨的下。

筆尖落在額間微，阮梨下意識想躲，上霍硯舟眼底的專注，又生生忍住。隔著一道薄薄的鏡片，阮梨進他深湛的眼底，漆黑的眸子里映著的全是。

筆尖在凝白皮上落下細細的線條，花瓣瑩潤，初綻額間，霍硯舟又蘸取許朱砂，點在蕊瓣間。

“看看。”

阮梨轉過頭，銅鏡中的目顧盼，若秋水生姿。眉眼彎起，阮梨烏眸底漾著笑，“好看。”

“是笙笙好看。”

阮梨又向霍硯舟的眼睛，半晌抬手捧著他的臉頰，“還有沒有不開心？”

真的是察覺到了霍硯舟的不悅，在今晚方依說出那些話之后。

霍硯舟覆上的手背，“我沒有不……”

“你騙人。”阮梨起，將自己進他懷里，“你明明就有。”

霍硯舟很難形容此時此刻自己是一種怎樣的心。

原以為阮梨說從今往后會護著他會偏他就已經是上蒼的恩典，卻沒想到，他的笙笙不但察覺到了他微末的緒變化，還在想盡辦法哄他開心。

霍硯舟眼底斂著笑，他怎麼舍得辜負小姑娘的一片心意。手掌在脊背上輕，他認真道：“現在很開心了，就算之前有一點不開心不高興，現在也都沒有了。”

“真的嗎？”

“嗯。”

阮梨抱住霍硯舟，將臉頰在他的口，同樣認真地回應他：“舉頭三尺有神明，神明辨善惡，明是非。所以，你不需要害怕，一點也不用。”

阮梨知道霍硯舟為什麼不高興，他到底還是被方依的那些話影響了——就算你不怕，你的父母妻兒呢？你就不怕自己缺德事做盡，報應在他們上嗎？

人非圣賢孰能無過，何況霍硯舟還掌著整個京北霍家。他一定很怕自己或許在不經意間做了錯事，當真給他在意的人帶來災禍。

幾乎是下意識地，霍硯舟將懷里的人圈。

阮梨之于他的是什麼？

是六年之所系終于得償所愿？

是容姿昳麗知識趣與他夜夜歡愉？

這一刻，霍硯舟無比清晰地知到，是這個寡冷的世間終于有這樣一個人，知你所想，懂你所需，予你所求，永遠無條件地信任你、保護你、偏你。

他和笙笙之間，從來不僅僅是的契合，他們的靈魂無時無刻不同頻共振，為彼此最虔誠的藉。

“笙笙。”

“嗯？”

“我有沒有說過——”霍硯舟微頓，“我也你，很很。”

超越對自己生命的珍視和意。

過往三十二年，他不信神明，不懼因果之說，可如今，霍硯舟也有了肋。

讓他甘之如飴的肋。

“我知道啊。”阮梨輕聲道，臉頰輕蹭著霍硯舟的口，“我一直都知道，你很我。”

是啊，他的笙笙蕙質蘭心，是這世間最聰明的子，當然知道。

“霍硯舟？”

“嗯。”

“老公？”

“郎君？”

阮梨似乎并非在喚他，只是在嘗試一種稱呼。抬頭，烏潤眸底笑意盈然，又很輕很認真地喊了一聲，“夫、君。”

“我什麼？”

霍硯舟的氣息已然了一瞬。

阮梨眸定定，“夜已深，我服侍夫君安寢可好？”

鮮這樣直白主，撥里帶著明顯的笨拙，卻讓霍硯舟心旌漾。

驀地，霍硯舟將人打橫抱起，薄角蹁躚，帶起青草的浪，佩環叮咚輕撞。

霍硯舟抱著阮梨大步走向紅木的拔步床，“我服侍笙笙。”

鵝梨裊裊，鴛鴦賬暖，云紗疊袖衫落在床前的踏板上。

腰間的胭脂绦散開，葭梔子齊襦攏著孩子玲瓏姣好的曲線，霍硯舟抬手，掉阮梨發間的珍珠金釵，一瞬間三千烏傾瀉而下。

他以指為筆，細細勾勒，“笙笙，睜開眼睛。”

阮梨睜開眼，卻不知這拔步床中另有乾坤，揭開床尾的壁柜，一面半人高的銅鏡，將帳中一切清晰映。

襦堆在腰間，阮梨半倚在霍硯舟前，霍硯舟低頸輕吻的耳尖，“笙笙，看著。”

那誠然是一雙非常漂亮的手，長在幾乎所有手控的審點上。阮梨見過這雙手做許多事，簽字、畫畫、做早餐……卻第一次見它做這樣的事。

像是進一個觀眾視角，將全貌窺見，帶給如驚濤駭浪般的視覺沖擊。

“喜歡我的手？”

阮梨雙頰酡紅，輕嗯一聲。

霍硯舟吻的耳廓，“那就好好。”

隔著一道窗幔，燭火搖曳，月上中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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