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雅芝略顯尷尬的聲音響起，“笙笙，傻站著干什麼，喊人啊。”

阮梨：“……”

不想喊人，想原地消失。

阮梨想起孫媛前段時間總給發的一個表包——夢里干翻這個爛世界：）

就是阮梨此刻心的真實寫照。

良久，在男人沉靜長久的注視里，阮梨還是敗下陣來，“六叔。”

開口，蔫的兩個字。

霍家六叔，霍硯舟。

霍老爺子的幺子，前段時間剛剛回國。

他忽然來家里干什麼？

阮梨拖著兩條沉重的下樓，白皙纖細的小落在深的袍子外，瓷釉般的凝潤勻亭。深黛的枝蔓圖樣覆在凝白的皮上，像某種忌的詛咒。

霍硯舟低眼，收回視線。

阮梨像是霜打了的小白菜，蔫蔫地坐在程雅芝的旁邊，阮興國在和霍硯舟聊天，他們聊生意上的東西，阮梨聽不懂，盯著面前的水杯發呆。

太糗了，太丟人了，霍硯舟一定會笑話。

不，霍硯舟可能會懷疑，現在這個“網癮”才是真實的，而之前那個文靜乖巧的阮笙笙是裝出來的。

手機里和霍硯舟的最后一次聊天還停留在高考前兩周。

阮梨：【你真的要回國了？】

霍硯舟：【嗯】

霍硯舟：【這段時間會很忙，不一定有時間聯系，你專心考試】

阮梨：【好】

霍硯舟：【阮笙笙】

霍硯舟：【高考加油】

阮梨和霍硯舟一直有聯系，是所有人都不知道的事，包括阮興國和程雅芝。

但他們也不會常常聊天，每一次都是阮梨主去敲。有時候是不會的題目，有時候是一些生活瑣事，和同學之間的矛盾，如何拒絕表白的困擾，對學業、理想、未來的迷茫……

霍硯舟是一位耐心且有閱歷的長輩，每一次都能幫阮梨解開心結。這些事未必不可以找別人探討，可總要找一點看起來有深度的話題和霍硯舟聊啊。

不然隔得那麼遠，他把忘了怎麼辦？

阮梨的思緒走遠，再回神的時候就聽到阮興國說，“這麼好的學習機會，當然不能錯過，笙笙你覺得呢？”

阮梨有些迷茫，什麼學習，學什麼？

但學習總歸是沒有壞的吧，怕霍硯舟看出剛才走了神，阮梨模棱兩可地回答道：“可……可以呀。”

阮興國笑瞇瞇地點頭，“那就這麼說定了，下周一我就讓笙笙去恒遠實習。”

阮梨：“……？”

*

阮梨躺在床上，還沒有從和霍硯舟重逢后的巨大震中回過神。

記得上一次見霍硯舟還是兩年前，春節的時候，去霍家老宅玩兒，和霍硯舟匆匆打過一個照面。

后來溜到后院去找他，見到雪夜里孤薄的一道影子，霍硯舟一個人在煙。

看見，霍硯舟將煙按滅，“怎麼不去找明朗和淼淼玩兒？”

明朗、淼淼，他們在霍硯舟眼中都是小輩，是孩子。

阮梨咬，細白的手指在羽絨服口袋里蜷起。

不想讓霍硯舟把當小孩子，已經十六歲了。

十六歲的，有了無法宣之于口的心事。

關于眼前這個男人。

手機震的一瞬，阮梨差點沒拿穩砸在臉上。

孫圈圈：【晚上出來玩兒？】

阮梨：【不了】

孫圈圈：【阮小梨，你怎麼了，終于考完了，你就準備宅在家里？】

阮梨嘆了口氣，回復孫媛：【我爸給我找了個暑期實習，下周一我就要去報到，等下去買兩件正裝】

孫圈圈：【？？？】

孫圈圈：【你家要破產了？】

孫圈圈：【去哪實習？】

阮梨：【恒遠】

孫緩一個電話飚了過來，阮梨按下接聽鍵的一瞬，聽筒里就響起甜亮爽利的聲音：“恒遠？霍明朗他們家那個恒遠？我聽說霍硯舟回來了，阮小梨，你老實代，是不是你求阮叔叔讓你去的？”

阮梨：“……”

阮梨的那點心事別人不知道，孫媛卻是一清二楚。

“阮小梨我跟你說，你現在是高考完的人了，可以談了，你可得抓這次機會，近水樓臺先得月，一舉拿下霍硯舟，讓霍明朗那個狗東西你小嬸嬸！”

“……”阮梨有點耳熱，孫媛在胡說八道什麼啊，什麼近水樓臺先得月，一舉拿下霍硯舟，本就……沒來得及往那個方向想。

沒來得及想，不是不想。

“阮小梨，你說話呀，你啞啦？”

阮梨臉燙得不行，“知道啦知道啦，讓我想想嘛。”

掛斷電話，阮梨陷沉思。

沒有半點追人的經驗，本不知道從哪里下手。而且擺在面前的還有一個很棘手的問題，霍硯舟一直把當小輩。

霍硯舟會不會覺得心里有問題？

竟然喜歡自己的叔叔，雖然這個叔叔既無緣，也無親緣。

像是“心有靈犀”，屏幕上亮起霍硯舟的消息，他給轉了一個聯系方式。

霍硯舟：【下周一來了打這個電話，秦悅會幫你安排好實習】

阮梨：【好】

還想再問點什麼，可是要問什麼才顯得沒有那麼稚呢？阮梨冥思苦想，不得要領，十八歲的人生閱歷著實有限，不足以在這個時候找到適合的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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