勸？

不必了。

沈知念太清楚這個男人的脾。

他認準的死理，九頭牛也拉不回來。

正因為這一點，前世他們在政事上意見相左時，無論如何，也無法讓顧錦瀟改變主意。

同樣，顧錦瀟提出的策略，也說服不了。

兩人在明面上雖然沒有集，但借陸江臨的手，和這個男人鋒過無數次了。

思緒回籠，沈知念甚至能想象到，自己若再堅持，他恐怕會說出更合乎禮法的話來。

沈知念默默轉開視線，盯著跳躍的火焰，半晌，微不可聞地輕輕吁出一口氣。

當真是……無話可說。

……

濃重的腥氣彌漫在四周，親信、護衛的尸橫陳腳下。

定國公的敗局已定。

這本該是窮途末路的絕時刻，然而他那雙閱盡世的老眼里，卻沒有半分死灰。

定國公渾濁的瞳孔深，反而燃燒著一種近乎瘋狂，不肯熄滅的火焰。

鷹硤澗！

那里是他經營多年，埋藏得最深，也最鋒利的一把刀！

他豢養了多年的私兵糧秣充足，軍械良，皆是心腹死士。

前幾天，他收到了心腹的信，那支蟄伏的利刃，已然悄然出鞘，潛行至圍場附近，只待他一聲召喚！

“呵……”

一聲極輕的冷笑，從定國公間逸出。

趁著現場的混，他布滿青筋和老繭的手，快如閃電般探懷中，準地到一個冰冷、堅的筒狀。

“咻——！！！”

一道刺目的赤紅焰火，帶著尖銳的破空聲，猛地從定國公掌心沖天而起！

那芒很突兀，卻十分耀眼，瞬間將下方一張張驚愕、凝重的臉，映得一片紅。

這支信號，是定國公最后的底牌！

焰火在極高炸開，化作無數點猩紅的火星，紛紛揚揚灑落，如同泣。

定國公渾濁的眼中，發出駭人的。

他死死盯著信號消逝的方向，膛劇烈起伏，耳畔仿佛已經能聽到鐵蹄踏碎枯草，兵刃破開夜風的聲音。

快了，就快了！

只要他的人馬一到，圍場的局勢，頃刻間便能天翻地覆！

他還有翻盤的機會！

時間在令人窒息的死寂中，被拉得無比漫長……

夜風嗚咽著掠過枯黃的草甸，卷起細微的塵土。

遠燃燒營帳的噼啪聲，傷者的聲，軍甲胄偶爾的撞聲……

所有的聲音都被無限放大，卻唯獨沒有定國公期盼的，那足以撼大地的鐵蹄奔雷。

一息，兩息……

十息……

定國公眼中的開始搖，那篤定的瘋狂，漸漸被一種難以置信的驚疑取代。

他屏住呼吸，側耳竭力傾聽。

沒有。

什麼都沒有……

現場除了風聲，還是風聲。

那支被定國公視作翻盤希的銳，如同泥牛海，杳無音信。

仿佛剛才那道撕裂夜空的信號，只是一個無力的嘲諷。

“不可能！”

定國公臉上的，開始不控制地搐，灰敗之如同水般，迅速漫上他的老臉。

他引以為傲的底牌，他賴以翻盤的最后倚仗……竟如同從未存在過一般？！

就在定國公心神劇震，幾嘔之際，一道沉冷威嚴的聲音，穿了夜的喧囂，清晰地傳他耳中。

“柳崇山，你還在等鷹硤澗那兩萬私兵麼？”

南宮玄羽的影，不知何時已立于不遠的高坡之上，玄大氅在夜風中獵獵作響。

他居高臨下，目如萬載寒冰，看向僵立當場的定國公：“朕勸你不必再費心神了。”

帝王的聲音平淡無波，卻字字如重錘，狠狠砸在定國公心頭：“你那些藏于山澗，自以為神鬼不知的私兵，早已在京畿之前，便被朕的人在滎地界，盡數‘請’去喝茶了。”

滎！

這個地名如同驚雷，在定國公腦中炸開！

他心為私兵謀劃的路線，自以為萬無一失的潛行……竟早已落他人眼中？！

定國公臉上的最后一褪盡，連都變得灰白……

支撐著他脊梁的最后一氣力，驟然空，定國公高大的軀，微不可察地晃了一下……

他死死盯著高坡上，那個掌控一切的影，眼神從驚怒到駭然，再到一片死寂的灰敗。

鷹硤澗。

他畢生心所系的最后底牌……原來從一開始，就已在帝王的棋局里，化為了齏……

“拿下！”

帝王冰冷的命令，如同最終的審判。

“是！”

衛如狼似虎地撲上，沉重的鎖鏈，瞬間纏繞上定國公的四肢。

他沒有掙扎，任由冰冷的鐵鏈將他牢牢錮。

隨后，兩名軍將定國公死死按跪在泥地上。

他花白的頭顱被迫揚起，渾濁的眼中，最后一僥幸徹底熄滅，只剩下死灰般的絕……

定國公仰著頭，著深不可測的夜空，仿佛一頭被徹底拔去了利齒和爪牙的衰老困。

他心策劃的叛，竟如同投烈火的枯葉，瞬間化為飛灰……

這時，定國公忽然想起了手前，心腹幕僚勸過他的話。

說讓他將此事稟報太后娘娘，再做決斷。

定國公卻覺得，太后娘娘婦人之仁，哪能大事？

如今看來，難道他的智謀，真的不如妹妹？

殘余的叛軍如同被去脊梁，紛紛丟棄兵刃，跪伏在地。

一切塵埃落定。

就在這時，黑暗中，一道影如同染的孤狼般沖破封鎖，踉蹌著直奔南宮玄羽而來。

是一名龍甲軍。

他玄勁裝被利刃割裂多，暗紅的浸布料，順著臂甲滴落，在凝霜的枯草上，砸開點點刺目的猩紅。

“陛下！”

這名龍甲軍單膝重重砸地，濺起泥塵。

他聲音嘶啞破碎，帶著搏命后的息：“有匈奴死士突襲營地，屬下等拼死抵擋，護著宸貴妃娘娘暫避！”

“但……死士人數不，武功詭譎。娘娘邊人手有限……此刻……生死不明！”

定國公猛地抬頭，眼中發出難以置信的驚愕，和一扭曲的狂喜，仿佛抓住最后一救命稻草：“匈奴死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