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落里，幾道視線在看向沈知念時，飛快地了回去，帶著濃濃的不甘。

沈知念端坐馬上，肩背的疼痛被強行下，臉上是無懈可擊的沉靜。

唯有略顯蒼白的，泄了一昨夜的驚濤駭浪。

在簇擁下，徑直朝著自己的營帳而去，隔絕了后種種復雜的目。

然而另一個名字，伴隨著昨夜驚險的細節，迅速在營地傳開了。

正是禮部侍郎，顧錦瀟！

“聽說了嗎？昨夜是顧大人一路護著娘娘！”

“天吶，黑燈瞎火的林，還有追兵……顧大人真是膽識過人！”

“陛下知道后定會龍大悅，顧侍郎怕是要青云直上了！”

“……”

議論聲中，莊妃正捻著重新穿好的佛珠，從自己帳中步出。

一素凈宮裝，眉目溫婉。

聽到眾人的議論，莊妃捻佛珠的指尖，微不可察地頓了一瞬。

眼底深掠過一極快的，如同平靜湖面下，驟然閃現的魚影。

莊妃腳步未停，仿佛只是隨意散步，不知不覺便到了王嬪的營帳附近。

果然，王嬪正站在帳外，臉在晨下顯得有些灰敗，眼底是尚未褪盡的怨懟，和一夜未眠的疲憊。

顯然也聽到了那些議論，正死死盯著沈知念營帳的方向。

“王嬪妹妹。”

莊妃的聲音溫和如常，帶著恰到好的關切：“晨寒涼，妹妹怎麼站在風口里？”

王嬪猛地回神，勉強出一個笑容：“見過莊妃娘娘。”

“臣妾只是出來氣。”

莊妃走近幾步，目看似隨意地掃過王嬪憔悴的臉，輕輕嘆了口氣，帶著悲憫眾生的意味：“昨夜那般兇險，任誰想起來都后怕……”

“宸貴妃娘娘真是……福澤深厚，吉人天相。”

頓了頓，語氣放得更輕緩，如同閑聊般自然：“說來也是萬幸。”

“若非恰好有顧侍郎那樣忠勇可靠的臣子，在旁保護，宸貴妃娘娘一個弱質流，在那等荒山野嶺，殺機四伏之地，如何熬得過漫漫長夜？”

“是想想，都令人心悸……”

莊妃微微搖頭，捻佛珠，仿佛只是在慨命運眷顧。

“忠勇可靠……”

王嬪重復這四個字，眼神驟然變得尖銳起來。

莊妃的話語，無不在刻意孤男寡，漫漫長夜……

能在深宮生存的哪有蠢人？王嬪又怎麼會不明白，莊妃是故意跟說這番話的。

可那夜侍寢，被沈知念截胡的屈辱，王嬪從未忘記過！

對沈知念的所有恨意，此刻都找到了一個宣泄的出口——

便是那個沉默寡言的顧錦瀟！

莊妃仿佛沒看到王嬪眼中翻涌的惡念，依舊溫和地勸道：“妹妹臉不好，還是快些回帳歇息吧，莫要著了風寒。”

“本宮還要去佛前誦經，為宸貴妃娘娘驚，也為圍場消災祈福。”

說完，對著王嬪微微頷首，便轉朝著自己的營帳走去。

步履從容，袂飄飄，不沾半分塵埃。

王嬪站在原地，看著莊妃遠去的背影，又死死盯著沈知念營帳的方向，中的怒火和怨毒，幾乎要破腔而出！

猛地轉，掀簾沖回自己的營帳。

“小田子！”

王嬪的聲音得極低，卻帶著一種令人骨悚然覺：“給本宮去辦一件事！”

小田子被王嬪眼中的猙獰驚得一哆嗦：“奴……奴才在，請娘娘吩咐！”

王嬪急促地息了幾下，才一字一句地命令：“暗中去找那些平日與我們王家走得近的，伶俐的員。”

“讓他們好好琢磨琢磨，宸貴妃娘娘昨夜遇險，為何偏偏是顧侍郎及時出現？”

“為何他能將宸貴妃娘娘，一路護持得如此周全？”

“他們孤男寡，可是在那荒山野嶺，待了整整一夜……”

王嬪話語里未盡的含義，如同骯臟的污水。

“本宮要聽到風聲！”

“要聽到質疑顧錦瀟護駕機不純，有損宸貴妃清譽的流言！”

“越快越好！”

小田子額頭上冷汗涔涔：“奴才……奴才明白！奴才這就去辦！”

王嬪獨自留在昏暗的營帳，口劇烈起伏。

走到妝臺前，看著銅鏡中自己扭曲的面容，手指狠狠抹過冰涼的鏡面。

不會自己手，但這盆足以毀人名節的污水，定要潑出去！

小田子的辦事速度很快。

然而……

王嬪預期中，足以毀掉沈知念名節的滔天濁浪，并未如所愿洶涌而起。

營地里關于昨夜險的議論，確實喧囂。

有人驚嘆宸貴妃娘娘福大命大。

有人慨追兵的兇悍。

更不了對顧侍郎孤護駕的贊揚。

可當那些刻意引導的，帶著曖昧影的話出現時，得到的反應，卻出乎王嬪的意料。

“嘖，你們這話說的……那可是顧錦瀟顧大人！”

一位須發花白的老宗親，聽到旁人的疑問，捻著胡須，渾濁的老眼里滿是篤定和不屑。

“滿朝文武，誰不知道顧侍郎是塊捂不熱的石頭。他眼里除了禮法規矩，哪還容得下旁的？”

旁邊另一位大臣，深以為然地點點頭，語氣里帶著近乎敬畏的慨：“就是！”

“你們想想，顧侍郎當年殿試策論，洋洋灑灑數千言，通篇都在講克己復禮。連陛下都贊他‘端方自持，可為士林圭臬’。”

“這樣的人，會行那茍且之事？真是天下之大稽！”

“可不是嘛！”

又一人湊近，帶著點分辛的意味：“聽說他府上至今連個通房丫頭都沒有，多人家想把兒塞過去，都被他不留面地拒絕了。”

“顧侍郎保護宸貴妃娘娘，那定是謹守君臣大禮，半分不敢逾越。拿這個做文章，簡直是污了顧侍郎的清名！”

“……”

眾人的信任，如同無形的屏障，將王嬪暗中潑出的污水，牢牢擋了回去。

如果是別的男人保護了宸貴妃一晚上，肯定會傳出許多流言蜚語。

但顧錦瀟十幾年如一日，用近乎苛刻的言行，嚴格要求著自己。

他的形象，豈是一點流言就能撼的？

這就是口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