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在從前，為了得到這個男人的憐惜，沈知念一定會出一副驚不輕的樣子，在他懷中嚶嚶哭泣。

但今時不同往日。

這次覆滅定國公府，和帝王算得上分頭行。想當皇后，就不能只是一朵讓帝王保護著花，要用獨當一面的實力證明自己。①

故而，沈知念只是靜靜地靠在帝王寬闊、堅實的膛上，聽著他如擂鼓般的心跳漸漸平復，臉上依舊是溫婉沉靜的神。

只有那雙低垂的狐貍眼里，掠過了一極快的復雜緒。

南宮玄羽似乎也察覺到，自己緒的過度外泄了。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平復著翻涌的心緒，終于稍稍松開了手臂，但仍將沈知念圈在懷里。

帝王低下頭，帶著薄繭的手指，帶著一不易察覺的抖，小心翼翼地上略顯蒼白的臉頰。

他目灼灼地看著沈知念，聲音低沉下來：“傷到哪兒了？讓朕看看。”

南宮玄羽的語氣，依舊急切而擔憂，但屬于帝王的理智，正在重新歸位。

“只是些，陛下不必憂心。”

沈知念微微一笑，帶著一安的意味：“倒是陛下與叛軍惡戰，還因臣妾一路奔波，想必乏了。”

“朕無礙。”

帝王將臉埋在沈知念的頸間：“剩下的事，給朕。”

“敢你的人，朕一個都不會放過！”

說最后一句話時，南宮玄羽的聲音驟然轉冷，盡顯森然殺意。

沈知念抬起頭，迎上帝王帶著余悸的眼神，聲音清越而坦然，如同在陳述一件再尋常不過的公事。

“昨夜兇險，若非顧大人及時護住臣妾，后果不堪設想……”

沈知念的語氣沒有毫心虛，更沒有半分后妃和外男獨，應有的閃爍、避諱。

“顧大人心思縝，尋了蔽山讓臣妾暫避追兵，又徹夜警惕，直至詹統領趕到。”

和帝王說起這件事的時候，的神十分自然。

仿佛昨夜護在邊的，無論是刻板守禮的顧錦瀟，還是沉默如影的龍甲軍，或是任何一名忠勇的軍，都會是這副態度。

沈知念的坦然，源自問心無愧。

南宮玄羽專注地聽著，目落在沉靜的眉眼上。

念念眼中沒有一一毫的遲疑，只有劫后余生的慶幸，和對忠臣的肯定。

這份坦如同清泉，滌了他心中最后一可能滋生的，連他自己都未曾深究的霾……

“顧卿。”

南宮玄羽低聲重復了一遍這個名字，因為沈知念坦然的敘述，對顧錦瀟的念更深了一層。

他的語氣帶著帝王的豪邁，嘉許道：“不愧是朕的肱骨之臣，危難之時見忠勇，方顯其本！”

“念念說得對，昨夜若無他，朕……朕不敢想……”

“如此大功，豈能不賞？”

“加進爵，金銀田宅，只要顧卿開口，朕無不應允！”

這份許諾，不僅僅是對護駕之功的酬謝，更是對顧錦瀟那份刻在骨子里的端方品格，最高的認可。

在帝王心中，顧錦瀟這塊“頑石”的價值，遠勝于那些巧言令之輩。

沈知念微微頷首，角勾起一抹極淡的弧度：“顧大人忠勇，確該厚賞。”

的反應依舊平靜，帶著理所應當的認同。

這份認同，并非因為跟顧錦瀟有何私，而是純粹基于昨夜的事實，和顧錦瀟一貫的為人。

南宮玄羽看著沈知念平靜的側臉，心中最后一點塵埃也落定了。

他再次將擁了些，帶著劫后余生的滿足。

帳暖意融融，熏香裊裊，將昨夜的腥和驚惶，徹底隔絕在外。

菡萏和芙蕖守在帳外，聽到里面帝王帶著愉悅的許諾聲，繃的心終于徹底放下。

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釋然。

帳簾厚重，只約出帝妃依偎的剪影，靜謐安然。

一會兒過后，沈知念剛想細問，昨日營地遭匈奴人突襲的形。帳外驟然響起的喧嘩，便如同水般涌了進來。

“陛下萬歲！宸貴妃娘娘安好！”

“天佑陛下！天佑娘娘！”

“宸貴妃娘娘洪福齊天，逢兇化吉，實乃社稷之福！”

“……”

此起彼伏的恭賀聲、慶幸聲，帶著急切和諂。

很顯然，宸貴妃安然歸來的喜訊，和帝王疾馳回營的消息，讓整個營地都沸騰了。

南宮玄羽和沈知念的溫馨相被打斷，眉峰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隨即便舒展開來。

他松開環著沈知念的手臂，轉而握住了的手：“念念，隨朕出去。”

“讓他們看看，朕的宸貴妃，安然無恙。”

沈知念臉上迅速恢復了無懈可擊的沉靜雍容，微微頷首，任由帝王牽著手，一同走向帳門。

厚重的錦簾，被侍立在兩旁的太監無聲掀起。

刺目的天瞬間涌，帶著深秋清冽的空氣。

帳外黑跪倒了一片人影。

有宗室親貴、隨行大臣、后宮妃嬪和命婦……

無論他們是真心實意慶幸沈知念險，還是暗藏鬼胎失生還，此刻所有人臉上，都掛滿了如出一轍，劫后余生般的慶幸和恭敬。

“陛下圣安！宸貴妃娘娘萬安！”

山呼之聲再次響起，比方才更加整齊洪亮。

南宮玄羽牽著沈知念，立于帳前高階之上，袂在晨風中微微拂。

帝王的目帶著慣有的威儀，緩緩掃過階下眾人，沉聲道：“平！”

“謝陛下！謝娘娘！”

眾人這才紛紛起，目卻都聚焦在沈知念上。

已經換上了干凈、整潔的宮裝，脊背得筆直。

那雙嫵的狐貍眼沉靜如水，迎著無數道或探究，或慶幸，或嫉恨的目，眼神沒有毫閃躲。

只有一種歷經風雨后，不容侵犯的從容。

“朕與貴妃無恙，眾卿不必憂心。”

南宮玄羽的聲音，帶著一不易察覺的放松，握著沈知念的手了。

他的目掠過人群，在詹巍然和剛剛趕到的顧錦瀟上稍作停留，贊許之意不言而喻。

——

注：①引用自讀者“哈…”在段評里的回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