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聲音字字如刀,“在海市最偏遠的角落,他們找到了一戶普通人家,一個和祁家人五有些相像的男孩。那個孩子與祁深出生年月間隔不過數月,眉眼間確有幾分相似的廓,可那又如何?不過是兩枚勉強相似的棋子,被擺在了命運的棋盤上,一個被丟棄,一個被捧上云端。”
姜棲晚的呼吸凝滯,指尖深深掐掌心,仿佛要刺破才能抓住一真實。
想象著那個被選中的替男孩,一個原本該在泥土里奔跑的農村孩,驟然被拽金碧輝煌的牢籠。
沈讓的聲音如冰棱墜地,寒意刺骨:“祁仲景夫妻將那個孩子帶回了祁家,于是,那個孩子就了祁深。一個冒牌貨,頂著祁家長子的名號,被灌輸了虛假的過去,活了別人的人生。”
“對方其實也算是害者,但也確實是既得利益者。”沈讓的嗤笑愈發刺耳,仿佛能穿歲月的塵埃,直指人的虛偽,“他本是農村出,一朝躍為祁家大爺,了眾人眼中天之驕子。自小無數人圍著他轉,恭維他、哄騙他,說他未來會繼承祁家,為商界巨擘。那些諂的笑臉、奉承的話語,編織一張金網,將他困在虛假的云端。可他何曾知曉,自己不過是祁家夫婦遮掩丑聞的一枚棋子,一件可以隨時被丟棄的、致的瓷?”
姜棲晚的嚨仿佛被堵住,淚水在眼眶中打轉。
沈讓嘲諷:“那孩子自小收到的教育,是謙卑有禮,是謹言慎行。他深信自己就是祁深,畢竟連祁家次子祁越都從未懷疑過他的份。祁仲景夫婦編織的謊言,幾乎瞞過了所有人,除了一個將死之人。”
“唯有患了重病、神志不清的祁家老太爺,在見到那位‘祁深’的第一眼,就發出驚人的力氣,嘶吼著‘這不是我的孫子!我要找祁深!’”
沈讓的瞳孔微微收,仿佛親眼目睹了那驚心魄的一幕,“可那時,他已病骨髓,連話都說不利索,誰又會相信一個垂死之人的瘋言瘋語?”
姜棲晚捂住,不讓自己發出嗚咽,卻止不住的抖。
仿佛看見畫面,病榻上的老太爺掙扎著起,白發凌,枯枝般的手指在空中抓,嘶啞的吼聲在寂靜的病房回。而祁仲景夫婦,或許就站在不遠,用虛偽的關切掩蓋心的驚恐,任由仆人們將“瘋癲”的老太爺按回床上,注鎮靜劑。
沈讓的聲音如暴雨傾瀉:“所有人都當老太爺是真的糊涂了,畢竟他早已被病痛折磨得神智不清。可誰又知道,那或許是脈深最后的掙扎,是祁家唯一清醒的靈魂在吶喊真相?可惜,那吶喊被藥、被謊言、被整個家族的面,徹底淹沒了。”
他重新坐回椅中,手指無意識地挲著杯沿,眼底的嘲意愈發濃重:“祁仲景夫妻,還真的是險些做到瞞過了所有人。他們用一張相似的臉,用偽造的長記錄,用權勢編織的沉默,將真相埋葬了十余年。真正的祁深在傅家老宅的影中掙扎求生,而冒牌貨卻在祁家的金籠里扮演著‘完長子’。可笑的是,那個替甚至從未懷疑過自己的份,他謙卑、有禮,努力活祁家期待的‘繼承人’模樣,可他終究不是祁深,他的靈魂里沒有經歷過被棄的黑暗,沒有傅夫人臨終前攥著他手的溫度,更沒有在絕境中淬煉出的堅韌與孤傲。”
他端起茶杯,茶湯早已涼,卻仍一飲而盡,仿佛要用這寒涼澆滅中翻涌的憤懣:“這對夫妻,用面子與自尊砌高墻,卻不知高墻之下,埋葬的是兩個孩子的靈魂。一個在黑暗中獨自舐傷口,一個在謊言中虛度年華。而他們自己,則了最可笑的傀儡師,縱著別人的命運,卻早已失去了為人父母的資格。”
沈讓的指尖在瓷杯邊緣輕輕挲,茶湯的熱氣裊裊升騰,模糊了他眼底的緒。
他的聲音低沉而緩慢,仿佛掀開了一卷塵封的舊檔案:“事實上,老太爺雖然重病纏,卻并非完全糊涂。他的神智在病痛中時明時暗,但有一件事始終清晰如刀刻,那個被帶回祁家的‘祁深’,絕非他的脈。他堅信真正的孫子還在人世,每天清晨,不顧醫生勸阻,執意拖著病去各個公園、熱鬧的廣場,執著地尋找那個他心中的‘祁深’。”
姜棲晚的呼吸凝滯了。仿佛看見一位白發蒼蒼的老人,佝僂著背,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踽踽獨行。
那雙渾濁的眼睛,卻固執地掃過每一張稚的面孔,手中攥著一張照片,如同攥著最后的希。
沈讓的話語如冰棱墜地,寒意刺骨:“祁仲景夫妻自然不愿他繼續‘胡鬧’。但老太爺份特殊,曾是戰功赫赫的軍,邊仍有幾位忠誠的老部下誓死追隨。他們陪著老太爺,在城市的每個角落,展開了一場無聲的搜尋。”
沈讓的聲音忽然和了幾分,眉眼間竟罕見地浮起一敬意:“最終,老太爺還是找到了。他的運氣實在是好,在某個午后,他帶著祁仲景十歲左右的照片,在公園撞見了一個小孩——”
沈讓的目如炬,陡然落在姜棲晚上。
怔在原地,心跳如擂鼓,嚨仿佛被堵住。
沈讓的注視像一道強,照亮了記憶深某個被忘的角落。恍惚想起,有一年的夏天,梧桐樹蔭下的公園,一個頭發花白的老人巍巍地攔住,手中舉著張照片,照片上的男孩眉眼清秀,卻帶著與記憶中某個模糊影相似的廓。老人嘶啞的聲音至今仍在耳畔回響:“小姑娘,你見過照片上的孩子嗎?他是我的孫子……”
“因為老太爺帶著的是祁仲景十歲左右的照片,祁深其實和祁仲景是很像的,老太爺遇到了一個小孩兒,對方指著照片說這個哥哥我見過。”
“一個敢說,一個敢信,老太爺也確實循著對方說的地方找到了在傅家遭折磨到幾乎撐不住的祁深。”
說到此沈讓停頓了下,繼續看著姜棲晚:“你猜到那個孩是誰了嗎。”沈讓的聲音仿佛從遙遠的地方傳來,帶著某種微妙的重量。
姜棲晚怔住,猜不到。
姜棲晚的瞳孔猛地收,瓣抖著,幾乎發不出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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